其行文之荒诞,逻辑之清奇,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沈昭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很符合她目前“有点东西但不多且可能疯了”的人设。
时机也掐得正好。就在皇帝或许那点好奇心快要被日常政务磨平,皇后那边可能快要按捺不住动手时,沈昭通过每日送饭的小太监,递出了一句话:
“罪奴沈氏,感念陛下天恩,偶得祥瑞启示,呕心沥血著成《环保十策》,或于陛下圣体、于宫闱祥和有所裨益,恳请陛下御览。”
消息传到御前,轩辕宏果然被勾起了兴趣。他正想看看这女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便宣召沈昭至御书房偏殿觐见。
这一次,沈昭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依旧是那身旧衣,但清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理整齐,用一根稍微像样点的木簪固定。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姿态不卑不亢。
她捧着那块写着“十策”的木板,跪在御前,声音平稳地将那套玄之又玄又夹杂着惊人之语的“环保理论”娓娓道来。
轩辕宏听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说他完全不信吧,这女人又总能扯到一些他在意的点,比如养生、比如国运;说他信吧,这内容实在过于荒诞离奇,像个蹩脚道士的梦呓。
直到沈昭说到最后一策——“严查宫闱有害流毒,涤荡阴秽以正清风”时,她忽然话锋一转,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干净树叶小心包裹着的东西。
“陛下,”她双手将那树叶包举过头顶,语气变得格外凝重,“此物乃罪奴日前于冷宫‘有害垃圾’分类区内所发现。其气息污秽阴毒,损人心神,更于龙气有碍。罪奴愚见,此等不祥之物,绝不应留存于宫闱之内,故冒死呈于御前,请陛下圣裁。”
李德海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树叶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做工精巧却略显旧色的锦缎香囊,上面绣着繁复的鸳鸯戏水图样,散发着一股浓郁到有些刺鼻的异香。
轩辕宏的目光落在那个香囊上,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香囊!他认得!
那是去年皇后柳如霜亲手所做,献于他的,说是里面装了安神助眠的珍稀香料。他戴过几日,后来确实觉得闻久了有些头晕心悸,便随口说了一句“香气过浓”,弃置不用了。之后这香囊便不知所踪。
怎么会出现在冷宫?!还成了沈氏口中的“有害垃圾”?!
电光火石间,轩辕宏想起了皇后近日的焦躁不安,想起了那首影射“毒心肝”的童谣,想起了沈氏之前提到的“活人精血”!
难道……
他猛地看向沈昭,目光锐利如刀:“此物……你从何得来?!”
沈昭伏下身,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笃定:“回陛下,罪奴确是在清理分类垃圾时所得。此物被弃于角落,与毒鼠药等污秽之物相邻,其香气虽浓,却隐有腐败腥甜之异感,闻之令人心绪不宁,头目昏沉。罪奴虽愚钝,亦知此非祥瑞之物,尤恐其冲撞陛下……故不敢隐瞒。”
她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陈述事实,却又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皇帝的疑心上!
香气过浓?头晕心悸?弃置不用?出现在冷宫?与毒物为邻?气息污秽?损及龙气?
所有的线索被沈昭用“有害垃圾”这个诡异的概念串连起来,指向了一个轩辕宏最不愿意相信,却又无法不怀疑的可能!
皇后的妒忌,他是知道的。皇后的手段,他也有所耳闻。难道她真的因为自己弃用了她的香囊而怀恨在心,将这沾染了不祥之气的东西偷偷丢弃到冷宫,意图……诅咒?!
甚至,那香囊里的香料,是否真的只是“香料”?!
轩辕宏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御书房偏殿内,落针可闻。
李德海吓得腿肚子直哆嗦,恨不得自己当场瞎了聋了。
沈昭却依旧保持着跪伏的姿势,仿佛对自己投下的这颗重磅炸弹所造成的效果毫无察觉。
【宿主!目标人物情绪波动极大,疑心已达临界点!操作骚气评级:a+!奖励发放:【数据实体化碎片x1】!】系统提示音及时响起。
沈昭在心中默默挑眉。
哦?碎片?看来这“有害垃圾”,分类分得正是时候。
她轻轻吸了口气,用最真诚、最忠君爱国的语气,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陛下,宫闱之地,乃天下之本。一尘一垢,关乎国运;一秽一清,系于龙气。此等细微之处,不可不察啊。”
晋升“环保特使”
御书房偏殿内的空气凝固了许久,仿佛被那香囊散发出的异香冻住。
轩辕宏的目光如同实质,死死钉在沈昭跪伏的背脊上,似乎想穿透那单薄的衣衫,看透她内里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是纯粹的疯癫妄语?是处心积虑的报复?还是……真的窥见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污秽?
那香囊像一根毒刺,扎在他心头最敏感多疑的那片区域。皇后近期的反常,流言的指向,沈氏看似荒诞却总能歪打正着的言语……无数线索在他脑中翻腾碰撞,最终汇聚成一个让他极其不悦却又无法忽视的猜测。
柳如霜,你当真如此迫不及待?连朕弃置不用的一件旧物,都要变成你诅咒泄愤的工具?甚至……这东西本身就不干净?
帝王之心,深如渊海,也多疑如鬼。很多时候,他们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只需要一颗足够分量的怀疑种子。
良久,轩辕宏周身那骇人的低气压缓缓收敛,但他脸上的冰寒并未消退。他没有去碰那个香囊,只是对李德海挥了挥手,声音听不出喜怒:“拿下去,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