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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03(第5页)

外来女人向她投射了信任的一瞥,缓缓地向她讲述了苦难的遭遇。事情原委大致如下。

今年五月,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平顺县一中十七岁的女学生曹玉敏和两名同班女同学到离县城三十里地的清渊水库划船游泳。在水面上遭到另外一只船上的四名青年男子的调戏。这些男人似是外地来旅游的,眼珠子里**情迷迷,划动船只在她们身边缠绕不去。有巧克力糖扔过来,有麻酥酥的言语抛过来:“喂,过来陪陪爷他们,都痛快痛快。”

三名女子中曹玉敏容貌出众,四个泼皮无赖的矛头主要冲她而来。女子们见形势不好,就将小船往岸边人稠的地方划,男人们的船左拦右挡不让行驶,她们的驾船技术本来不高,躲躲闪闪就更没了把握。泼皮无赖们边耍闹边对着瓶口饮烧酒,污言秽语越泼越多,后来索性向女孩子们的小船冲撞过来,船身晃晃****使她们稳不住身。曹玉敏在摇摆中被两个男人拽住了胳膊,一下子扯到泼皮们的船上,无赖们一片欢腾,立即掉转船头朝远离游人的山根划去。船上的另两位姑娘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眼见着泼皮元赖的船只渐渐离去,她俩才急急慌慌地远远跟随了一程,为伙伴焦虑,又六神无主。

无赖男人们将“战利品”援在怀中,除衣解带,几只黑手将这丰满健壮充满青春朝气的身体一通揉搓,曹玉敏挣扎一阵之后力气全无,满面泪痕听由**棍们肆意摆布,**被他们的手指抠捅得疼痛难忍鲜血直流,两条大腿以及乳峰小腹被四张臭嘴吻咬叼啃弄得伤迹斑斑。天黑下来,游人散尽,四个歹徒将船划回岸边,挟持着曹玉敏进到设在山边的一座小楼中一间豪华的屋间,此楼原是中央某部干疗院的一部分,现已归了地方,成了此游区对外开放的宾馆宿地。

曹玉敏的两个同学算得聪颖有智,心惊肉跳中未忘对这伙人行踪的注视。两人未敢靠近宾馆,向附近的一家小型发电厂的人求援,情况讲得很清楚,但无人肯帮忙,找了工厂管保卫的,也不肯出面,情急之下,两人决定赶紧向学校和曹玉敏父母报告,二人骑车分头而去。

那个叫邓美华的姑娘,连夜来到曹玉敏的家,向其母哭诉玉敏的遭遇。曹母赶忙跟随美华往这旅游之地来,到达肘天已大亮。在宾馆小楼的门口,美华姑娘一眼瞅见四名歹徒中的一个,指点给玉敏的母亲,母亲上前揪住了这名白脸儿恶棍的衣襟,愤责怒斥,让他交出女儿。恶棍将曹母带出院落,另外的三人都从楼中奔出,白脸儿说:“来吧,我们领你去找人。”

母亲寻儿心切,坐上了他们的吉普车,行驶了约半个小日寸,车停住,眼前是一片山林,挺拔的白桦树枝叶葱茏。进到林中,恶徒中的一个对曹母说:“要你的女儿,好说,不过得应个条件,你得让我们哥儿几个乐呵乐呵。怎么个乐呵嘛,脱了裤子就知道了。”母亲大怒,挥掌向恶徒扇去,恶徒们一哄而上,把母亲按倒在地,扒外衣脱**,不一会儿使她**裸暴露在八只**眼之下。母亲奋力挣扎,衣服被恶徒扔上了树,她狂呼大叫,恶徒们嘻笑不语,带刺儿的目光在她光净的身上扫**不止。母亲对他们追打扑骂了一阵儿。力气便所剩不多,试图取树上的衣服,又不能得到,树丛虽然浅窄,出去并不困难,可这赤身**又如何走?恶棍们调戏够了,其中一位说:“咱们也来尝尝老家伙的味儿,不一定比嫩的差。”于是上来一通**,逐个发泄了兽欲后,撇下妇人,驾车扬长而去了。

悲愤至极的母亲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好久,渐渐缓过点劲来。拼命地摇晃树干,欲将衣裳抖落下来。却不能成功。只得拿出幼时练就的并不成熟的本领,笨拙地爬上树去,把衣裳摘拿到手,穿好了,瘸拐着出了树林。

母亲念着女儿,又来到恶棍们居住的宾馆小楼,已不见了那四人的踪影。在此查到县公安局的电话号码,报了案。

母亲焦急地等待公安人员的到来,直到午后也未见他们的影子。邓美华出现了,向母亲报告玉敏找到了,恶徒们把她丢在了街上,现在美华的家中。母亲支撑着倦极的身体,蹬车与美华一道赶到县城,进得美华的家门,女儿面色灰黄,神情呆怔地躺着,母女相见,抱头痛哭了一场。

从此母亲开始了艰难的告状生涯。

公安局刑警队的勇士们出动,到那旅游区宾馆小楼作了调查,情况立即明了,犯罪的四歹徒有三个是省城人,来此找一个叫刘如军的。刘如军,本县人,现年二十九岁,曾傲过毛皮生意,发了大财,一九八八年投资建了一家矿泉水厂,任董事长兼副厂长,腰缠万贯。省城来的三位纨绔子弟均为该厂股东,数次来本县逍遥闲耍。刑警队立即拘捕刘如军。

消息已传达给受害者。身心受伤的母女回到距县城四十里的山区家中。女儿神思恍惚,惊悸未消,茶饭不思,谵语喋喋。母亲是乡中教员,重任在肩,为数十名孩子着想,撑力上岗,隐苦执教。

四名歹徒可谓罪大恶极,省城的三人却一直没有归案的讯息,受惊的百姓们议论纷纷,孰料未过多少时日,那位刘如军亦趾高气扬地出现在了城街镇头,扬言:谁能把老子怎么样!

曹母闻知此讯,急情沸**,找到公安局询查此事,公安局说已交法院,她去法院了解,得到的答复是:证据不足。

官方反问:“证人呢?”

现场除了受害人、施暴者确无旁人。

冤屈。千舌万口“无人信”,跳进黄河洗不清。

由于刘如军在拘押期间,对罪行供认不讳,便忽略了对受害人作身体检查,后来刘某翻供,说先前的供词是受惊吓后的胡言乱语,再对受害人作身体检查为时已晚。

邓美华等作旁证,只能证明那些人有猥亵调戏之举,证明不了强奸之实。当时受害人曹玉敏在宾馆房间数声尖叫呼喊,听到者肯定是有,却查无人证:那个刘如军是一个地痞流氓,谁敢惹!

女人的血,女人的泪,无权无势的女人血,无依无靠女人泪,像白昼天角的一颗残星,洒不下半缕光辉。

曹玉敏的父亲原是建筑工程队的一名工人,五年前因工伤了一条腿。为给这条残腿讨个说法,叩拜了数道衙门口,看尽了寒脸冷面,饱尝了世态炎凉,末了长叹一声:没处说理呀!便蜷头缩脑地苟活着,没有欢畅,没有希望地苟活着,过一天算一天,过一天少一天,少一天赚一天。妻女的事没敢让他详细知道,他从情势上观望,只以为又受了外人欺负,不知程度深浅,便道一声:“忍了吧。”

做母亲的女人忍无可忍。她要跟他们拼了,跟这个世界拼了……

就一次又一次翻山越岭,日行百里,餐风露宿,到本县这机关那部门苦苦申诉。铁石心肠者冷颜相待,古道热肠人好言相慰,好言归好言,效果却始终没有,日复一日,问题没有解决的苗头。

女人对不如回家烤白薯的七品“大官”们寒透了心,打起行李卷,向更高一级的市里来了。每趟来回要跑八九十里路,半年来往返八次之多,车马食宿的花销于她这个贫困之家来说是负担重大,伤残的丈夫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气恨至极:“告,告他们这帮王八畜牲,倾家**产也得告!”卖了瘦猪鸡娃家什用具,再拆房卖砖卖檩,卖得家徒四壁,再四处告贷,这回一定要血战到底。

杨三姐告状的精神和最终胜利的结局鼓舞着这位名叫于桂芝的女人。乡里播放电影《秋菊打官司》,她看了,又跑到邻乡去看。秋菊仅为丈夫挨了一脚,受点伤,便要“讨个说法”,最终也讨到了“说法”。而她,于桂芝,电影之外的“秋菊”在这道道衙门碰得面目青肿,头破血流。到头来,她晓得了,电影就是电影,一群吃饱了闲得发烧的文人,喝着香喷喷的奶咖啡,把脑子里映现的虚虚假假的“电影”写在纸上,拍在片上,让人们看了舒坦乐呵一场,也就是提供了“精神财富”。没权没势的乡下人,谁会像秋菊那样为那么点芝麻粒大的事儿折腾自个儿?谁会为那么点芝麻事儿为你撑腰作主?笑话哩!

于桂芝将袋里的盘缠慷慨地掏出来,到一家酒店放开肚皮吃喝了一顿。除了年节,没嗅到过这么香的食物。尤其近几个月,每个铜板都要在手心里捏出汗来才花。粗羹淡饭,肚里干涩涩的太欠油水。酒这回也开怀畅饮,白的,六十度的老白干,辣得舒服辣得快活。一口一杯,一杯半两,喝得天旋地转,彩云纷飞。化脓淌血的脚又在马路牙子上崴了一下,愈发失却了根基,晃晃****到那法院门口,也不往里进,仰望天上的日头,大叫冤屈,大骂不平。骂那些贪官污吏人面兽心,骂那些地痞街霸伤天害理,骂了流氓骂法官,骂了法官骂市长,那陈惠蓉在不知不觉中已被骂了个三代朝天了。

骂着骂着,终于有穿官服的来管,连扛带架弄到一辆汽车上去,送她到了收容所。有板着面孔装得很厉害的人吓唬她,要让她暗无天日失去自由。她呵呵一笑,自个眼前早就不见了天日,反正也是囊瘪钱乏走投无路,正想找个吃饭睡觉的地方,你们收容就收容,关押就关押。一看这架式,收容所的不敢再横了,赶紧将其“请”出了大门。

家是不想回了,女儿木呆呆的样子不忍睹视,两间寒舍,三亩薄地,任凭使尽浑身力气也难得富裕日子;伤残的男人,另一个上小学的孩子牵拽着心筋肠络,可,实在是顾不得他们了,活得好苦好累好悲惨好窝囊好委屈好丢人哪!在此作竭力一搏,生死置之度外,一切听天由命了,曝尸街头也好,狼叼狗咬也罢,全都无所谓了。用身上仅存银两吃肉喝酒;吃罢喝罢骂醉街!这天晚上又喝了个酩酊大醉,出饭店不远就一头栽了下来,手脚麻木着,晕眩的脑袋中却存着几分清醒,对围观的路人发泄心中的愤懑……

乡间女人讲完了自己的经历,身体疲软已极,倒卧在**。她眼里泪珠莹莹地闪动,却始终没有一粒掉下来,泪也快干了!

陈惠蓉的面色阴沉而冷峻,默默地听着于桂芝的讲述,始终一言未发。她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那凄风苦雨的恶境,仿佛有千百只罪恶的黑手布下一片浓重的乌云,压迫着心腔肺脏,她的胸脯不住地起伏,脸颊的神经微微抽搐。

乡村女人暂缓了一下气力,又慢慢地说了下去:“俺爷四。年参加共产党,让还乡团挖了眼睛,吊死在村头大树下,俺爹十六岁扛抢,平津战役上被弹片炸崩了肚肠。一九六三年死在旧伤复发上。为这江山,俺家人流过血。当年杨三姐的冤屈好歹落得个伸张,俺无数次上访历尽沧桑,哭都没个地方,让人没法活呀!俺说这话也许是反动,俺就反动了!”

“我是本市市长,你的事我要管。”她语音低沉且又坚硬地说。

于桂芝惊了一下,面色一活,转瞬又冷暗下去。没料到这位好心的官女人是这等大的角色,又因对官官相护透彻的领教而不敢盲目乐观,在这数月的奔波中她已感到罪犯幕后的力量,此市长真能秉公行事,真能为民作主讨回公道?

在乡村女人淡漠冷寂的表情上看出心的灰死。陈惠蓉心头便觉得了隐隐的痛楚。我们怎么这么快就在民众中失却信赖了呢?他们的心,怎么又离百姓那么远呢?还是肖梁说得对吧——他们中很有些来路不正一一不是百姓信任的人,而是对上司心路者,所以他们才敢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才会极快地腐化堕落,自己属于这一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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