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教牲口休息,他们停留了一小时。阿拉密斯算清了他的账,把巴赞和他的伙伴们安插在货车里边,这些人重新上路去找波尔多斯了。
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站得起来了,脸色也不像达达尼昂上一次和他会面的时候那样苍白,正坐在桌子跟前吃饭。虽然他当时只有一个人,桌上陈设的却像是一顿为了四个人准备的饮食,其中有各种煮得挺精致的肉、经过选择的葡萄酒和最好的水果。
“真想不到!”他站起来说,“你们来得巧极了,先生们,我正在喝汤,你们来和我吃饭。”
“噢!”达达尼昂说,“这样的好酒不是末司革东用拉索套来的,这儿还有一份炖小牛肉和一份牛脊肉……”
“我的身体正在恢复,”波尔多斯说,“我的身体正在恢复,那些倒霉的扭伤是最使人衰弱的。您可曾扭伤过,阿多斯?”
“从来没有。不过我记得,在斐鲁街的小冲突里,我曾经挨过一剑。过了半个月或者十七八天以后,它同样使我很衰弱。”
“不过,您这顿饭不是为了您一个人准备的吧,亲爱的波尔多斯?”阿拉密斯说。
“不是。”波尔多斯说,“我本来等着附近的几个世家子弟,他们刚才通知我说都不能来了。你们可以代替他们,这样我就不会受到损失了。来人呀!末司革东!搬椅子,再叫人拿酒来。”
“你们可知道我们在这儿吃的是什么?”阿多斯过了十来分钟以后问。
“还用多说!”达达尼昂回答,“我呢,吃的是蔬菜煨小牛肉。”
“我吃的羊脊肉。”波尔多斯说。
“我吃的鸡胸脯。”阿拉密斯说。
“你们全都弄错了,先生们,”阿多斯郑重地回答,“你们吃的是马肉。”
“哪儿有这样的事!”达达尼昂说。
“马肉?”阿拉密斯做着一种表示腻味的鬼脸说。
只有波尔多斯没有答话。
“对呀,马肉!我们吃的是马肉,对吗,波尔多斯?也许还有马具!”
“没有马具,先生们,我留下了鞍辔。”波尔多斯回答。
“说句真心话,我们全走了相同的路,”阿拉密斯说,“别人会说我们是彼此商量好了的。”
“我有什么办法?”波尔多斯说,“那匹马过于雄骏了,教那些来拜访我的人都感到自己寒碜,我不愿意让他们受委屈。”
“并且,您那位公爵夫人又始终住在温泉,对吗?”达达尼昂接着说。
“始终住在温泉。”波尔多斯回答,“并且,说句真心话,本省的省长,一个我今天等着他来吃饭的世家子弟,极想要那匹马,所以我就把马给了他。”
“给了他!”达达尼昂嚷着。
“噢!老天!对呀,给了他!这正是恰当的说法,”波尔多斯说,“因为那匹马一定值一百五十个路易,而那个吝啬鬼只肯给我八十个。”
“鞍辔不在内?”阿拉密斯问。
“是呀,鞍辔不在内。”
“先生们应当注意到,”阿多斯说,“在我们所有人当中,得到最高价钱的是波尔多斯。”
一阵欢乐的笑声弄得可怜的波尔多斯莫名其妙,但是不久别人就向他说明那阵快乐的缘由,使得他也大叫大闹地和大家快乐了一阵,这正是他的习惯。
“这样,我们每个人可都是有存款的了?”达达尼昂问。
“我却不是这样。”阿多斯说,“我先前认为阿拉密斯喝的那种西班牙葡萄酒非常好,我买了六十瓶装在跟班们的车子上,这就使我没有什么钱了。”
“我呢,”阿拉密斯说,“你们想象一下吧。我当初把我最后一个铜子儿,都给了蒙狄吉的教堂和亚眠的耶稣会。此外,我还约定了好些在我是应当遵守的事件,请他们替我也替你们诸位先生做几场弥撒。别人一定都会说,而我也并不怀疑,这对我们是最有益处的。”
“我呢,”波尔多斯说,“我的伤口,您认为那没有教我花过一文钱?而末司革东的伤口还没有算进去,为了他,我不得不让外科医生每天来两次。那医生借口说,末司革东那傻瓜挨着枪子的地方,通常只是拿给药剂师看的,现在却来找他,他要我付他双倍的治疗费。所以,我一再叮嘱末司革东不要让那地方再挨枪子。”
“好呀,好呀,”阿多斯一面与达达尼昂和阿拉密斯交换了一个微笑,一面说,“我看得出,您很厚道地照顾着这个可怜的小子,您是一个好主人。”
“简单来说,”波尔多斯接着说,“除我花了的以外,我还剩下三十来个埃居。”
“我呢,十来个皮斯托尔。”阿拉密斯说。
“好呀,好呀,”阿多斯说,“我们仿佛都是社会上的富豪。达达尼昂,您那一百个皮斯托尔还剩下多少?”
“我那一百个皮斯托尔?首先我给了您五十个。”
“您确信是这样吗?”
“还用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