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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场（第2页）

要是你不过是一根蛛丝、一片羽毛、一阵空气，从这样千仞的悬崖上跌落下来，也要像鸡蛋一样化成粉碎；可是你还在呼吸，你的身体还是好好的，不流一滴血，还会说话，简直一点损伤也没有。十根桅杆连接起来，也不及你所跌下来的那地方的高；你的生命是一个奇迹。再对我说两句话吧。

葛罗斯特　可是我有没有跌下来？

埃德加

你就是从这可怕的悬崖绝顶上面跌下来的。抬起头来看一看吧；鸣声嘹亮的云雀飞到了那样高的所在，我们不但看不见它的形状，也听不见它的声音；你看。

葛罗斯特　唉！我没有眼睛哩。难道一个苦命的人，连寻死的权利都要被剥夺去了吗？罢了，这也是上天的意思，不让骄横的暴君如愿以偿。

埃德加

把你的手臂给我；起来，好，怎样？站得稳吗？

葛罗斯特　很稳，很稳。

埃德加

这真太不可思议了。刚才在那悬崖的顶上，从你身边走开去的是什么东西？

葛罗斯特　一个可怜的叫花子。

埃德加

我站在下面望着他，仿佛看见他的眼睛像两轮满月；他有一千个鼻子，满头都是像波浪一样高低不平的角；一定是个什么恶魔。所以，你幸运的老人家，你应该想这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在暗中默佑你，否则决不会有这样的奇事。

葛罗斯特　我现在记起来了；从此以后，我要耐心忍受痛苦，直等它有一天自己喊了出来，“够啦，够啦！”那时候再撒手死去。你所说起的这一个东西，我还以为是个人，他老是嚷着“恶魔，恶魔”的，就是他把我领到了那个地方。

埃德加

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忍耐。可是谁来啦？

李尔以鲜花杂乱饰身上。

埃德加

不是疯狂的人，决不会把他自己打扮成这一个样子。

李尔

不，他们不能判我私造货币的罪名；我是国王哩。

埃德加

啊，伤心的景象！

李尔

在那一点上，天然是胜过人工的。这是强迫你们当兵的慰劳费。那家伙弯弓的姿势，活像一个稻草人；给我射一支一码长的箭试试看。瞧，瞧！一只小老鼠！别闹，别闹！这一块烘乳酪可以捉住它。这是我的臂鞴；尽管他是一个巨人，我也要跟他一决胜负。带那些戟手上来。啊！飞得好，鸟儿；刚刚中在靶子心里，咻！口令！

埃德加

茉荞兰。

李尔

过去。

葛罗斯特　我认识那个声音。

李尔

吓！长着白胡须的贡纳莉！她们像狗一样向我献媚。说我在没有出黑须以前，就已经有了白须。我说一声“是”，她们就应一声“是”；我说一声“不”，她们就应一声“不”！当雨点淋湿了我；风吹得我牙齿打颤，当雷声不肯听我的话平静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了她们，嗅出了她们的踪迹。算了，她们不是心口如一的人；她们把我恭维得天花乱坠；全然是个诳，一发起寒热来我就没有办法。

葛罗斯特　这一种说话的声调我记得很清楚；他不是我们的君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