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您三思啊。孝义大于天,不孝婆母,还将婆母赶出家门,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众口铄金,您不能不顾自己的体面,让世人指责您的不是,牵扯到外祖父和舅舅他们。”
沈琳琅的沈,是将军府的沈。
沈父兵权在握,拥兵自重,又远在边关,最易引起君王的猜忌。倘若有心之人借机煽风点火,不说是他,还有近在京中的沈焜耀都会受到影响。
不得不说,母女十几年,不仅有感情在,还有对彼此的了解。
因为玉流朱的话,沈琳琅明显有一丝犹豫。
“棠儿姐姐,你是想让娘委屈自己吗?她姓沈,她的父兄都是将军,她身为将军府的嫡女,若被人欺负至此还忍气吞声,岂不更被世人笑话?沈家的颜面何存?”
沈青绿握住沈琳琅的手,明显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娘,上回我们出门,那个江夫人一介商贾都敢当面嘲笑你,还说替你可惜。我不想再听到那样的话,我不想你再被人看轻。”
她的心顿时尽是酸楚,“阿离,娘错了。”
玉流朱红着眼眶,“舅母,我叫了您十几年的娘,您在我心里就是我亲娘……”
“你也是坏人!”沈青绿还在流泪,“你占我娘十六年,还想霸着不放,你和你娘一样贪得无厌,不知感恩。”
说完,她问沈琳琅,“娘,你要她,还是要我?”
她的表情很可怜,她的语气带着乞求,那泪眼的深处却出奇的平静,如两潭漆黑不见底的死水。
她可以争,可以抢,但如果她的争抢没有任何意义,那她会毫不犹豫地放手。
沈琳琅莫名感到一阵心慌,好似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下一瞬就要失去极为重要的东西,“你才是我女儿,我当然要你。”
玉流朱闻言,指甲掐进肉里。
她怨着,恨着,两辈子加起来的委屈让她恨所有人,尤其是沈琳琅。
生不过是怀胎十月,养却是整整十六年,难道她们母女十六情的感情,还抵不区区十个月吗?
“娘,你看棠儿姐姐的眼神,她好像很恨你。”
沈琳琅听到沈青绿的低语,下意识朝玉流朱看去,自是看到那未来及收回去的怨恨之色,心下惊愕。
“棠儿,你恨我?”
玉流朱哪会承认,拼命摇头,“娘,我恨我自己……我为什么不是您的亲女儿,我为什么不是?”
“你生来就不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沈青绿似在低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是娘的女儿,却被人换走,还成了傻子?”
沈琳琅被这话一刺,心肠再硬,对玉流朱道:“你是玉晴雪的女儿,我留你不得,你和她们一起走!”
说罢,再不看她一眼,扭头就走。
她将将压下去的怨恨又起,浮现在眼晴里,看着沈青绿,“阿离妹妹,你就没有想过,我们就这样走了,父亲能好受吗?
你与父亲本就没什么父女之情,父亲是孝子,他一想到这个家是因为你被认回来而散的,你觉得他会喜欢你吗?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想多了。”
沈青绿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目光又冷又黑,像极寒之地的冰窟窿。
她心生悚然之感,莫名觉得发慌。
这个表妹到底想做什么?
*
“我不回平阳!”
玉晴雪一听谢氏要带自己回老家,反驳的声音又尖又利。
谢氏心力交瘁着,一脸的灰败,“事已至此,我们再留下来,只会让事情更糟。晴雪,你听娘的,我们回去,好不好?”
“我就是因为听你的,才落到这样的下场。”玉晴雪烦躁着。“我不走,说什么我都不走,她沈琳琅有什么了不起的,方姐姐比她好一百倍,她父亲还攀上了贵人……”
“你是嫌还不够乱吗?你少说两句!”谢氏恨不得捂她的嘴。
她不情愿地闭嘴,眼珠子转着,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玉流朱。
玉流朱比她还不甘心,更不可能回平阳。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她惹出来的,暗骂一声蠢货。
半晌,道:“若不是你将那方姑娘招来,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为今之计,若想让我娘消气,还得从那方姑娘下手。你们与她颇有交情,不如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自己将那传言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