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摇晃时,俞嬷嬷赶紧扶住她。她悲怆着,牙关紧咬,却泪流满面,显然是在承受着极其强烈的情绪。
沈青绿握住她的手,“娘,我在这。”
“阿离。”她牙关艰难地打开着,反手紧紧抓着沈青绿的胳膊,神间的紧张与动作的用力,无一不表明着她快要承受不住。“是娘不好……娘对不起你!”
“娘,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是那些人蒙蔽了你。”
“不……”她拼命地摇头,泪如雨下。
俞嬷嬷侍候她多年,还没有见过她这般失控之时,心疼她之余,将那些害得她们母女错位多年的人恨得是咬牙切齿。
“夫人,大姑娘已经认回了,您看她,这么好,这么懂事,您别太难过了。”
她还是摇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沈青绿觉得不对,心念微动,“娘,她给我上药的那次,你是不是听到了?”
“阿离!”她紧咬的牙关一松,情绪也随之一泄,一把抱住沈青绿。
没错。
那次她恰好就在静心院的外面,听到里面的动静问从里面出来的杂扫婆子。
杂扫婆子说:“回夫人的话,表姑娘磕到了膝盖,大姑奶奶在给她上药呢。”
她当时想着小孩子不受痛,又是个不知事的,所以上个药才会叫成那样,不仅没有进去看一眼,后来也没有询问过。
“我若是进去了……你就不会受那样的罪,阿离,是娘不好……我……”
沈琳琅崩溃着,那种汹涌而来的愧疚与自责,以及无与伦比的后悔痛恨,如山呼海啸般一下一下地冲击着她。
她快要承受不住,整个人抖得厉害,上牙碰着下牙咯咯作响。
俞嬷嬷心疼不已,也跟着哭。
虽说那次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自己,却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夫人,您别这样,您当时不知情,想着不能多管闲事而已,哪里知道她那么狠心,换走了大姑娘,还那么对大姑娘……”
沈青绿拍着沈琳琅的背,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娘,这事不怪你,你别难过。如果要恨,那就恨她们,绝不原谅!”
“不原谅,我绝不原谅!”沈琳琅顺着她的话,像是在对她保证,也像是对自己保证。
夜色无声,平静自在,唯人心不平,悲欢离合跌宕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沈琳琅终于平复了些,“阿离,你想要什么……娘都给你。你想做什么,娘都依你。属于你的东西,娘一样也不会给别人。”
“娘,我有你就够了。”沈青绿半垂着眸,眼底全是满意之色。
沈琳琅又想到什么,有些支吾,“阿离,棠儿的那个梦……她与阿霖是成了亲的,如今你才是我的女儿,那与阿霖议亲之事便是你,你怎么想的?”
她先前见沈青绿和慕霖相处不错,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沈青绿被问住,只觉说不出来的古怪。
一是玉流朱的梦,二是慕霖的长相。
“娘,亲事的事我暂时不想,慕世子对我而言,是二哥的朋友,也算是我……我哥。”
沈琳琅擦着眼泪,“那娘就心里有数了。”
*
慕霖绕过竹林,脚步越发的轻快。
许是黑夜无人能见,也许是实在心情不错,他少了些许的沉稳,多了几分这个年轻该有的活力与跳脱。
还不等他走近那幽静的院子,院门便从里面打开。
杨贞垂着手,微笑道:“世子爷快请吧,九爷还未睡呢。”
他只道自己来得巧,却不知有人已等候他多时。
屋内炭火生暖,慕寒时身披千金裘坐在太师椅上,捧着个精巧雅致的手炉,脚下还放着鎏金镂刻的铜炉。
那孤寒萧冷的姿仪,霜雪雕砌而成的容貌,如万年不化的冰川,任是多少温度都不能将其暖热。
“九叔,您可是心疾又犯了?”慕霖关切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