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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勒马嘶（第2页）

那时的心境与此刻何其相似，一种被巨大时空温柔包裹的孤独，不觉得寂寥，反觉自在。

他又轻轻抚摸身旁的一株古柏。这是韦老师吗？但那触感凉而坚实，纹理深刻，像触到的只是时间本身凝固的形态，分明不是触摸人身。

韦老师的腋下丛林，那么密。韦老师说有一个海胆俱乐部，问他知道不。他摇摇头，后来才知道韦老师说的什么，笑了。

你很受欢迎吧？他问。韦老师也笑了，说是啊，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群体都有，但这个比喻真形象，有人想吃我的海胆黄欸，想让我去医院割下来给他欸。

但是今天，在碧绿的丛林，人间的那点欲念都显得微不足道，瞬间便被这无边的静谧与古老吸纳、消融了。连韦老师本身，这丛林的主宰者，也像毫不相干了。

是的，有些造物一旦诞生，便拥有了独立的灵魂，再也不属于它的创造者。

此刻，章小北也乐意做了这苍茫绿意中的一个访客，面对着这沉默的森林，这永恒的本身。

忽然，嗖的一声锐响擦过耳际，在远处又砰的一声，随后静了，响起一阵枝叶的摇响。

他循着声响走去，看见一支黑羽箭深深嵌在柏树粗糙的树皮里，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怎么回事？

又是嗖的一声，又一支利箭贴着他的衣袖飞掠而过。

没想到在这古典森林里，还暗藏着如此杀机！

是谁在放箭？是森林的守护者吗？如果中箭，在这幻境中是否会真的受伤？

他无从判断。按理说，这一切都只是幻象，是他以甲虫之躯，蜷缩在韦老师的衣衫里编织出的梦境。

这时，第三支箭破空而来。这次，飞箭正对着他的胸口。太快了，快得几乎来不及闪避。

就在这时，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道白色身影如风般掠过。马背上的绿衣少年利落地探身，精准地抓住了那支飞箭。

“快上马！这里危险！”少年朝他伸出手。

“可我还没有骑过马。”

“把手给我。”

一转眼，少年已将他拉上马背。

马蹄尚未站稳，便有几支黑羽箭从不同方向挟着厉啸破空而至。少年猛地勒转马缰，白马长嘶人立，前蹄在空中踢踏。箭簇擦着飞扬的鬃毛掠过，深深钉进身旁的柏树。

突然，密林深处响起弓弦齐鸣的嗡响。只见无数黑羽箭遮天蔽日而来，织成死亡罗网。章小北只觉此命休矣，不想少年腕间银光乍现，原来是长剑出鞘，剑锋随即绽开若白莲初放，叮当脆响间，飞矢纷纷坠地。

“低头！”

少年忽然压低章小北的身形，自己却闷哼一声。一支流矢划过了少年的左臂，绿衣顿时洇开暗色。

“你受伤了。”章小北叫了一声。

少年没有回答。片刻寂静中，血腥气混着柏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仿佛慢慢点燃某种沉睡的战意。

只见少年振腕挥剑，剑光如月华泻地。他纵马疾驰，剑锋所过之处，黑衣蒙面人接连从树梢坠落。

诡异的是，那些身影触地的刹那竟未发出沉重声响，而是化作一团团缥缈的蓝雾，在林间悄然消散。

最后一名黑衣人从高处扑下，匕首直指少年后心。少年头也未回，剑柄向后轻点，正中人影眉心。那黑影在空中凝滞一瞬，随即也化作一团蓝雾，被林风吹得无影无踪。

少年收剑回鞘，染血的左臂垂在身侧。白马踏着满地支离的蓝雾碎影，轻声喷着鼻息。

“你还好吗？”章小北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悸。

“我没事。”少年却答得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