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不是瞬间的爆发,而是持续粘稠的渗透。
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缓慢却坚定地污染著他意识的每一寸“空间”。
对水梦娇伤势的锥心担忧,是其中最尖锐的一根刺。
他仿佛能“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那原本灵动狡黠的眼眸紧闭,生机正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从她体內流逝。
是自己,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才连累她落到如此境地。
这种自责如同毒藤,缠绕著他的心魄越收越紧,刺入灵魂深处。
对自身油尽灯枯、无力回天的深切无力感,则是沉重的枷锁。
经脉如同乾涸龟裂的河床,丹田气海空荡得回声阵阵。
灵魂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气,连维持最基本的思考都变得艰难。
那种明明想要挣扎,想要改变,身体和灵魂却不再听从使唤的绝望,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煎熬。
而最深沉的、源自生命本能对那暗金棺槨所代表的绝对死寂与毁灭意志的无边恐惧,则是瀰漫一切的背景色。
那是一种面对更高层次、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存在的渺小感。
如同螻蚁仰望即將踏下的巨足,除了战慄,兴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这恐惧冰冷刺骨,渗透到意识的最细微处,消磨著最后一点求生的意志。
担忧、自责、恐惧……这些负面情绪交织融合,最终编织成一张巨大而无形粘稠的网。
將他本已脆弱不堪的意识牢牢缠缚,不断地、缓慢却不可逆转地拖拽著他。
向著那永恆连意识本身都將被同化湮灭的沉沦深渊滑落。
黑暗变得更加浓郁,意识的火光越来越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
不知过去了多久。
或许,在那片连时间规则都紊乱的黑暗深渊里,时间本身已失去了意义。
可能只是现实世界的一个弹指,也可能已经漫长到足以让一片星云诞生、演化又最终坍缩。
就在林凡的意识火光摇曳不定,即將被那无尽的黑暗与负面情绪的潮水彻底吞噬同化,成为这死寂虚无一部分的最终剎那。
一股力量,突兀地,却又无比自然地出现了。
它不是暴烈的衝击,不是刺目的光芒,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它就像初春时节,第一缕悄然越过巍峨山巔、轻轻洒在万年冰川之上的阳光。
温和却蕴含著融化坚冰的坚定意志。
又如同在死寂的沙漠最深处,歷经千辛万苦,终於从乾涸的沙砾下汩汩涌出的甘泉。
带著沛然莫御的生机,清澈而醇和。
这股暖流,磅礴而精纯,不容抗拒地浸润而来。
它並非漫无目的地扩散,而是如同一位医术已臻化境、心怀慈悲的医道圣手。
將自身灵力凝聚成比牛毛还要纤细,蕴含著无限生机的灵针。
精准而轻柔地探入林凡那近乎乾涸龟裂,布满了细微裂痕,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出现萎缩跡象的经脉。
暖流所过之处,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缓感。
体內那些因过度透支潜力,又强行吞噬了来自血湖的异种灵力而变得狂暴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