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走过来,递给他一把油纸伞:“紧张?”
“不是。”柴炎摇头,“是震撼。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会不会也被未来的人这样凝视?”
顾清望着雨中的宫殿,轻声道:“只要你演得真诚,就会有人记住。”
第一场戏,便是白居易初见妖猫。
柴炎跪坐于佛堂之内,手持毛笔,面对空椅,口中喃喃诵诗。镜头缓慢推进,他的眼神由疑惑转为惊惧,再到彻骨悲悯。最后一滴泪滑落砚台,墨汁晕开,如血弥漫。
全场寂静。
顾清放下耳机,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
没有人鼓掌,因为所有人都被那股情绪震慑住了。
那一刻,他们终于明白??这不是一部特效大片,而是一次跨越千年的对话。柴炎不是在“扮演”白居易,而是在“成为”他。
此后三个月,拍摄顺利推进。柴炎每日收工后仍坚持读书、写札记,甚至主动请编剧团队吃饭,请教剧情结构。他对每一个细节都苛求极致:一句诗的平仄、一场宴会的座次、一件衣物的纹样,都要考证清楚。
有记者问他:“这么拼,值得吗?”
他笑着说:“以前我觉得,演员只要把戏演好就行。现在我才懂,真正的表演,是从走进角色世界的那一刻就开始的。我不只是演一个诗人,我是要活成那个时代的一部分。”
这话传到顾清耳中,他正在审看粗剪版,闻言停下播放键,低声说了句:“孺子可教。”
影片杀青当日,全组举行了一场小型祭礼。
按照唐代习俗,他们在片场设香案,焚香祭拜杜甫、李白、王维等先贤。柴炎亲手写下一篇祭文,用楷书誊抄于黄绢之上,焚烧于风中。
“愿吾辈所作,不负斯文。”
那一刻,春阳破云,万里晴空。
一年后,《妖猫传》全球首映。
不同于当初的争议预期,这一次,口碑如潮水般涌来。
国际影评人惊叹于影片对中国美学的极致还原:“这不是东方奇观,这是文明的呼吸。”
国内观众则被柴炎的表演彻底征服。他将白居易从一个踌躇满志的御用文人,蜕变为一个看透兴衰、心怀苍生的孤独诗人,层次分明,情感充沛。尤其是最后独白一幕:
>“我不是为了写诗而写诗,我是为了不让那段记忆消失。哪怕世人皆忘,我也要用文字留住她的眼睛。”
影院内啜泣声此起彼伏。
票房最终突破38亿,海外收入达9。2亿,创华语文艺片历史新高。
更重要的是,它掀起了一场“唐诗热”。全国中小学掀起飞花令比赛,书店《全唐诗》脱销,连游戏公司都推出“诗词闯关”新模式。
而柴炎,在颁奖礼上并未谈及奖项,而是举起奖杯,朗声说道:
“感谢顾清导演,教会我什么叫‘俯伏思量’。也谢谢这个时代,还能容得下一个演员,认真地读一首诗。”
台下,顾清默默鼓掌,眼眶微湿。
他知道,那个曾经让他嗤之以鼻的“流量明星”,如今已真正成长为一名艺术家。
而这,才是最令人欣慰的胜利。
多年以后,当人们回顾中国电影史,总会提到这样一个名字:柴炎。
不仅因为他创造了无数纪录,更因为他证明了一件事??
在这个浮躁的时代,依然有人愿意俯身读书,仰望星空。
也依然有人相信:美,是可以穿越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