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大殿内,唯余下漏刻细微的水滴声。
为首的帝王静静坐在主位,瞧着底下跪倒的青年。
幽蓝的锦衣华服,光线照射下,那勾丝的暗纹如活物般流动,蓝宝石样式的耳坠搭配着腰间的各类精美玉佩,玉冠将头发束起,那精致的面容完美显露出来。
容熙帝那广袖遮挡住的手掌下,指尖无意识轻微颤抖着,瞧着底下眉目低垂,恭敬而温驯的戚千秋,眼底划过一缕哀伤。
“你何曾这般守过规矩。”
听到容熙帝的话语,戚千秋恭敬回答道:“此前是儿臣屡屡冒犯,才惹得父皇生厌,如今儿臣自要将规矩牢牢记下才是。”
容熙帝似是再也装不下去,起身疾步走到戚千秋身前,弯腰抬手将人扶起。
“千秋,你只是还在怨恨父皇,对吗?”
“儿臣不敢。”
哭诉也好,恼怒也罢,至少那些情绪会让容熙帝觉得,戚千秋还是同之前一般,反倒是现如今这副无波无澜的模样,才让容熙帝感到崩溃。
自己倾尽一切,亲手养大的那个孩子,似乎在此刻起,才是真正的同自己生疏了。
这本该让他开心才是,因为起初将戚千秋送去宣国当质子的原因,就是为了磨砺其心性,让他明白生在皇家所要经受的一切,让他知道权利的重要。
可从戚千秋真正离开起的每一日,容熙帝无不在后悔。
后悔自己太过狠心,忧虑戚千秋在宣国会遭到如何对待。
所以在处理完一切阻碍之后,容熙帝便一刻也不敢停歇的派使臣前往宣国,哪怕付出无数金银城池,也势必要将戚千秋接回。
“若是往日里,你定然会在朕眼前大吵大闹,势必要朕同你道歉,如今怎就不同了呢。”
戚千秋没有开口,但究竟是为何不同了,二人本就心知肚明。
就这么静默良久,容熙帝那未道尽的千言万语终究是只留作一声叹息。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戚千秋在身侧坐下并询问来意。
“自然是为大皇兄一事前来。”
听到这个名字,容熙帝握着茶盏的手收紧了几分,面上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吹去茶间浮沫,轻声询问着。
“此事与你并无干系,何必跑来牵扯。”
戚千秋自然是听懂了容熙帝话语中的暗示,帝王并不想让其牵扯进这件事里来,可为了那被戚承疏拿去之物,戚千秋必然要搅了这趟浑水。
“大皇兄是为了接儿臣回来才遭遇此等不测,其中自然也有儿臣的过错,如何会没有干系。”
戚千秋认真的看向容熙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与决心。
看到这里,容熙帝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他明知道戚千秋此刻就是仗着自己对他的感情和愧疚来要挟,却偏生毫无办法。
“皇后那里需要一个交代,戚承疏是最合适的。”
“六皇弟虽自幼同大皇兄一道,但此事的罪魁祸首是谁,父皇岂不该最为清楚,若是必须要个交代,何不要了儿臣这条命。”
明晃晃的威胁,容熙帝气恼地重重将奏折砸了出去,见到戚千秋又再次倔强的跪在那时,终究只能独自压下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