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影渡门的漩涡中嘶吼,如同无数冤魂争抢着挤入生者的通道。楚槐序走在最前,药鼎悬浮于胸前,莲纹光晕如呼吸般明灭,将幽暗的虚空撕开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路。姜至紧随其后,剑未归鞘,眉心竖纹隐隐发烫??那是系统监控带来的压迫感,仿佛有无形之眼正贴着他脊背窥视。而林青瓷的镜像漂浮在最后,身形半透明,赤足虚踏于虚空,每一步都留下一串消散的光痕,像是雪落无痕。
“这门……通向哪里?”姜至低声问,声音被扭曲的气流拉长。
“月国地下情报网第七节点,‘灰市’。”楚槐序头也不回,“那里是叛逃者、黑市商人和堕落修士的藏身地,也是唯一能查到桂欢行踪的地方。”
“可我们刚被系统标记为‘灰色变量’。”姜至皱眉,“任何公开交易或信息检索都会触发追踪机制。”
“所以我们不公开。”楚槐序冷笑,从怀中取出一块漆黑如墨的骨片,上面刻着扭曲符文,“这是我在北境屠了一头‘噬忆兽’得来的【忘名骨】,能短暂屏蔽身份烙印。代价是……会让人暂时失忆,甚至可能丢失部分修为根基。”
“你早有准备。”姜至盯着他侧脸,“你不是临时起意要追杀桂欢。”
“当然不是。”楚槐序目光幽深,“我从踏入东荒第一天起,就在等这一刻。系统以为它是主宰,可它忘了??规则再严密,也会有裂缝。而我,就是专门钻裂缝的虫子。”
话音落下,前方漩涡骤然收缩,三人被一股巨力抛出,重重摔落在一片潮湿的石巷之中。
空气浑浊,混杂着腐草、血锈与香灰的气息。头顶是层层叠叠的青铜穹顶,镶嵌着黯淡的夜明珠,映照出纵横交错的管道与密布的符文锁链。四周建筑歪斜破败,墙壁上爬满蠕动的藤状符文,像是活物在缓慢吞咽空间本身。远处传来低语、咒骂、金属碰撞声,还有某种诡异的吟唱,仿佛整座城市都在梦呓。
这里是**灰市**??不属于任何国家、不受系统直接管辖的法外之地,是东荒最黑暗的血管。
“跟紧。”楚槐序站起身,抹去嘴角血迹,将忘名骨捏碎,灰雾瞬间笼罩三人。刹那间,他们身上的气息变得模糊,连彼此都难以看清面容。
姜至心头一震:“这种感觉……就像被世界遗忘了。”
“正是如此。”楚槐序低声道,“在这里,你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什么都不是。但记住,一旦暴露真实意图,立刻就会被吞噬。”
三人穿行于狭窄巷道,两旁摊位陈列着奇诡之物:装在玉瓶中的婴儿啼哭、用死者指甲炼制的【命灯】、能窥见前世记忆的残破铜镜……更有身穿斗篷的身影静坐角落,面前摆着一盏空碗,上书三字:“问死价”。
忽然,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三位……可是来找‘她’的?”
楚槐序脚步一顿,缓缓转身。
那是个佝偻老妪,独眼蒙着黑布,另一只眼泛着惨白,手中拄着一根人骨拐杖。她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两颗黄牙:“带着亡者的影子,闯入遗忘之城……你们想见的人,未必愿意见你们。”
“你知道我们要找谁?”姜至手按剑柄。
“灰市没有秘密。”老妪咯咯笑,“只有价格。一枚功德值,换一句真言;一条命,换一次相见。”
楚槐序沉默片刻,从背包取出一枚黯淡的功德珠??那是他完成无数次支线任务才攒下的保命底牌。他轻轻放在老妪掌心。
老妪眯起眼,摩挲着珠子,忽然轻叹:“原来是你……‘异常者’。难怪她愿意为你显形。”
“她?”姜至看向林青瓷的镜像。
林青瓷却轻轻摇头,似也茫然。
“跟我来。”老妪收起珠子,转身蹒跚前行,“但记住??见了面,别问过去,别求答案。否则,连灰都留不下。”
三人跟随她穿过七重迷障、九道幻门,最终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门上刻着一行小字:
**“此门之后,无名无姓,唯余执念。”**
老妪推开铁门,烟雾涌出。
屋内空荡,唯有一张石桌、三把石椅,以及坐在中央的一名女子。
她背对众人,长发如瀑垂落,身披一件褪色的赤红长袍,袖口绣着残缺的月纹。桌上放着一双崭新的绣鞋,鞋尖缀着暖绒,像是专为寒冬准备。
楚槐序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