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紫禁城内,已是乱作一团。
方孔?坐在乾清宫东暖阁中,手中捏着来自湖广的八百里加急军报,指节发白。夷陵失守、荆州告急、安庆震动、武昌戒严……一道道奏疏如雪片般飞来,每一封都像一把刀插在他心头。
“江瀚……江瀚竟敢先行出兵?!”
站在一旁的王承恩低头不语,袖中双手微微颤抖。他知道皇帝已经慌了。原本以为西南贼寇不过偏安一隅,靠招抚便可拖上数年,谁知江瀚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不等明廷动手,反倒率先举义旗,以“讨虏”之名行“伐明”之实!
更可怕的是,那篇《奉天讨明檄》已抄录千份,沿江张贴,甚至有人将其刻印成册,私传民间。百姓读之无不称快,许多地方竟自发焚香祭拜,称江瀚为“救世真主”。
“陛下,”内阁首辅周延儒低声劝道,“当务之急是稳住湖广防线。左良玉虽败退宜都,尚有两万可用之兵。不如速命他固守枝江,同时调黄得功自庐州西进,合围贼军于荆州以东。”
“合围?”方孔?冷笑一声,“你可知那江瀚有多少人马?”
“据探报,东路约十万,西路五万,另有云贵苗兵、川东蛮部未计入其中……总计不下二十万。”
“二十万?!”周延儒脸色煞白,“可我大明能调之兵,如今不过三十万!且分散各地,剿匪、防虏、戍边,哪一处敢轻动?”
殿内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冲进来,跪地哭喊:“启禀皇上!河南急报!朱由检、罗汝才已于谷城举旗复反,自称‘闯世王’,聚众五万,已攻陷光化、均州!与江瀚遥相呼应!”
“轰”的一声,方孔?猛地站起,一脚踢翻御案,茶盏砚台摔得粉碎。
“好啊!好一个江瀚!好一个朱由检!你们这是要联手灭我大明吗!”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指着殿外怒吼:“传旨!传旨!命洪承畴即刻回师讨逆!孙传庭镇守潼关,不得放一兵一卒入陕!另调曹文诏、祖宽率关宁铁骑南下,务必在荆襄一带截杀江瀚主力!”
然而,圣旨尚未发出,又一骑快马驰入皇城。
“报??山东急讯!清军突破喜峰口,多尔衮亲率十万铁骑入关,已连陷三屯营、遵化,正向京师逼近!”
“什么?!”
这一次,不只是方孔?,连周延儒都瘫坐在地。
清军入关……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明腹背受敌!意味着北疆防线彻底崩溃!意味着京师危在旦夕!
“皇上……”王承恩颤声道,“是否召江瀚回兵勤王?毕竟他曾言‘共御外侮’……”
“休要提起此人!”方孔?怒吼,“他分明是要趁火打劫!如今夷陵已失,长江门户洞开,他若真有忠心,为何不先救北疆,反倒东进攻城?此乃叛逆无疑!”
可他自己也清楚,这话不过是强撑颜面。
因为就在昨日,已有大臣密奏:江瀚确曾派使者北上,愿与朝廷暂歇干戈,合力抗清。但奏疏被压在通政司,无人敢呈。
而现在,一切都晚了。
***
长江之上,波涛汹涌。
邵勇立于楼船顶层,望着前方渐现的夷陵城轮廓,眼神冰冷。这座曾被卢象升重兵把守的战略要地,如今只剩残垣断壁。守将早在汉军抵达前便弃城而逃,只留下一千老弱残兵象征性抵抗。
“将军,”副将上前禀报,“先锋已登岸,未遇激烈抵抗。夷陵城门已被炸开,我军正在清理街道,安抚百姓。”
邵勇点头:“传令下去,严禁扰民。凡抢夺财物、强占民宅者,当场斩首示众。另组织民夫修缮城墙,加固码头,准备迎接后续部队。”
“是!”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从巷中涌出,手中捧着粗粮、米酒,跪在地上高呼:“王师来了!王师来了!我们终于等到你们了!”
邵勇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