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雾锁虚形思境的光晕彻底消散时,怀谷与封岩并肩站在七情塔的出口。门外不再是青灰石壁的单调,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迷雾,白蒙蒙的雾气如同凝固的牛乳,缠绕在脚踝,带着一丝沁骨的微凉,将天地万物都笼罩其中。“这是……什么地方?”封岩皱起眉,玄铁剑下意识地握紧,剑身在迷雾中反射出微弱的光。他习惯性地侧头看向怀谷,眼神却没有往日的熟稔,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像是被雾气冻住了情绪。怀谷腕间的九色佛珠轻轻震颤,光晕柔和却微弱,似乎被这片迷雾压制了灵力。他抬手试探着释放一缕灵力,却刚触到雾气便被吞噬,没有泛起丝毫涟漪。“不清楚,七情塔的考验明明已经结束,按说该通往塔顶,或是返回人间。”他的声音在迷雾中显得有些空旷,“这雾很诡异,能吞噬灵力,还会扰乱感知。”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并肩前行。迷雾浓稠得惊人,能见度不足三尺,脚下的路模糊不清,只能凭着直觉摸索。四周静得可怕,没有风声,没有虫鸣,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却又带着一丝不真实的回响,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虚空容器中。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前方的雾气突然剧烈翻滚起来,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搅动。“小心!”怀谷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封岩,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雾气。封岩的身影竟在瞬间被翻滚的浓雾吞没,消失不见。“封岩!”怀谷心头一紧,立刻朝着封岩消失的方向冲去,可浓雾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变换形态,挡住他的去路。他调动九色佛珠的光晕,试图驱散雾气,可光晕刚亮起便被浓雾包裹,只能勉强照亮身前一尺之地。“封岩!你在哪里?”怀谷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他沿着记忆中封岩消失的方向摸索,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偶尔能踩到不知名的枯枝,发出“咔嚓”的轻响,在寂静的迷雾中格外刺耳。他在迷雾中辗转寻找了近一个时辰,佛珠的光晕越来越微弱,心底的焦虑却渐渐沉淀为一丝警惕。七情塔的考验向来暗藏玄机,这迷雾森林绝非偶然出现,或许是最后一道未曾预料的试炼。就在这时,前方的迷雾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沉稳却带着一丝僵硬。怀谷立刻握紧佛珠,凝神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浓雾中缓缓走出。正是封岩。“封岩!你没事吧?刚才去哪里了?”怀谷松了口气,快步上前,想要查看他是否受伤。可走近时,他却骤然停住了脚步,眉头微微皱起。眼前的封岩穿着熟悉的玄色劲装,手中握着玄铁剑,身形轮廓与封岩一般无二,可眼神却透着一股陌生的冰冷,没有往日的爽朗与锐利,反而像是蒙着一层寒霜。他的嘴角紧抿,没有回应怀谷的问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怀谷身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你怎么了?”怀谷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试探,“刚才雾气突然翻滚,我以为你出事了。”封岩依旧沉默,只是缓缓抬起手,指了指前方,像是示意继续前行。他的动作略显僵硬,握剑的手指关节泛白,却不是封岩平日用力时的自然姿态,反而像是刻意模仿出来的模样。怀谷心中的疑虑更深了。真正的封岩虽然话不算多,却绝不会如此沉默寡言,尤其是在两人失散重逢后,至少会抱怨一句雾气诡异,或是询问他是否安好。而眼前的人,不仅一言不发,眼神中的疏离与冰冷,与那个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封岩判若两人。但他没有立刻点破,而是顺着封岩的示意,继续前行。迷雾依旧浓稠,看不到尽头,仿佛永远走不出这片白茫茫的虚无。怀谷一边走,一边缓缓开口,语气平和,像是在回忆过往:“七情塔的考验,倒是比我们想象中更深刻。怒境让我们守住底线,喜境铭记初心,忧境学会坦诚,惧境坚定信念,爱境懂得大爱,思境明悟本心……这一路走来,我们倒是都成长了不少。”他侧头看向身边的封岩,观察着他的反应。封岩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偶尔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淡的“哼”,像是不屑,又像是嘲讽,却没有任何具体的回应。怀谷心中的警惕更甚。真封岩虽然偶尔会对过于温和的道理嗤之以鼻,却会认真倾听,甚至会反驳几句,说出自己的见解。而眼前的人,这声冷笑空洞而敷衍,没有任何真实的情绪在其中。“还记得怒境时,你被魔气操控,差点伤了我吗?”怀谷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丝追忆,“那时你眼里只有复仇,却忘了老寨主的嘱托。后来思境中你才明白,愤怒的本质是守护,不是毁灭。”,!封岩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前行,这次他转过头,看向怀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眼神依旧冰冷:“说这些,有什么用?”他的声音与封岩一模一样,可语调却带着一丝刻意的生硬,像是在模仿,却没能抓住其中的韵律。怀谷心中的怀疑几乎要确认,却依旧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有用。这些经历,都是我们的根基。你曾经说,守护就是用刀剑打退敌人,可经过爱境和思境,你也明白,真正的守护是让苍生心中有爱,彼此温暖。”封岩不再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玄铁剑在他手中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怀谷注意到,他握剑的姿势与封岩不同——封岩习惯将剑柄握在掌心,指腹贴合着剑身上的纹路,而眼前的人,却是手指僵硬地扣着剑柄,像是并不熟悉这把剑的重量。“这迷雾,像是在放大人心底的疑虑。”怀谷放缓脚步,目光落在四周翻滚的浓雾上,“七情塔的核心是情绪与本心,或许这最后一关,是考验我们是否会被猜忌吞噬。”封岩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锐利地盯着怀谷,嘴角的冷笑更甚:“猜忌?你在猜忌我?”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怒意,却没有真封岩发怒时的爆发力,反而像是在扮演愤怒。怀谷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温和:“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兄弟,我自然不会猜忌你。只是这迷雾太过诡异,我怕你被雾气影响,心绪不宁。”“心绪不宁?”封岩嗤笑一声,转身继续前行,“我好得很。倒是你,思境过后,变得越来越婆婆妈妈。”怀谷看着他的背影,指尖的佛珠微微发烫。真封岩虽然偶尔会嫌他唠叨,却从不会用“婆婆妈妈”这样的词,反而会带着无奈的笑意,说一句“知道了,你放心便是”。眼前的人,不仅情绪不对,连说话的语气和用词,都带着细微的破绽。他没有再继续谈论七情塔,而是话锋一转,提起了那段深埋在两人记忆中的过往:“还记得万念山的那百年吗?”封岩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后背微微绷紧,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神经。:()念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