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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4章 杂事(第1页)

第二日,冯大司马出宫,回到府上。早早就在守候的有心人,纷纷送上了拜帖。如今蒋琬已去,接替尚书台的费祎,威望不足,冯大司马就是大汉无可争议的朝中第一人。再加上与天家的关系,天子的信任,军功、名声的加持,其权柄之重,委实算得上是丞相以外的第一人。所以想要见到冯大司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绝大多数人送上拜帖,其实也就是存了一点侥幸的心理:万一能见到大司马呢?见不到才正常,反正已经求见过了。见到了,那就是意外之喜。可惜的是,这么多年来,有意外之喜的没见过。这次也一样。能入府见到冯大司马的,除了兴汉会的兄弟,剩下的基本都是门人子弟。托了羊徽瑜的福,羊祜也能跟着混入了大司马府。代表山东羊氏送上了拜礼之后,趁着空隙,跟着羊徽瑜派过来的人,来到了自家阿姊的小院里。“阿姊,可曾见过大司马了?”姊弟俩刚一见面,羊祜就问了这么一句。“大司马回到府上,肯定是要先召见家里人,我自然是见过了。”羊祜有些含糊,又有些意有所指地问道:“那,那你和大司马……如何?”虽然已经不是不谙人事的十几岁少女,但羊徽瑜听到阿弟这么问,脸上仍是微微一热,薄怒道:“你胡说些什么?今日我不过才与大司马第一次见面,说了几句话,还能如何?”“还有,我与大司马如何,也是你能问的?”“阿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在外人面前颇为稳重的羊祜,看到阿姊这个模样,不禁有些挠头,“唉,怎么说呢……”“山东那边,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哪一个不是人心不稳,惶恐不安?”整个后汉史,可以看作是豪强的发家史。关西豪强和关东豪强两大集团在联手帮光武皇帝夺得天下后,双方又在分配胜利果实时产生了漫长而激烈的斗争。最终以关东集团打压、排挤关西集团而胜出。在政治和经济上同时取得巨大优势的过程,豪强也蜕变成了世家大族,最后尾大不掉,反噬其主,后汉轰然倒下。君以此兴,必以此亡,诚不欺我。也正是因为如此,天下世家多在关东。世家最聚集的地方,莫过于三河之地。河东有惨祸之乱。河南在雒阳丢失之前,绝大部分世家不是跟着曹叡跑了,就是跟着司马懿去了河北。弘农王氏的投汉,意味着河南世家已经做出了最后的选择。至于河内,司马氏家族的彻底覆没,让河内世家噤若寒蝉。冀州因为叛军和胡人之乱,更是完美复制了河东至暗时刻。三河珠玉在前,冀州金石在后,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那些大河以南的关东之地,迟早也会迎来这么一刀。要说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大魏已经没救了。降吴不如直接投汉。但投汉代价很高……要出血的那种。关键是就算是出血人家也不一定会收。更要命的是,万一血出得不够,不能让对方满意,对方还会生气。有人一生气,就喜欢杀人全家。这就很让人心惊胆战了。什么季汉版我不吃牛肉!如果时间足够,羊氏也想慢慢布局,逐步融入。在伪魏屡屡拒绝出仕的羊祜,为什么能在长安放下身段,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只是时间不等人,特别是河北被冯某人一战而下,大河以南的兖青徐等地的世家突然发现,自己不但已经没有选择,甚至连时间都快没有了。羊徽瑜这等世家嫡女不惜以屈辱的方式自贱进入冯府,只不过是以羊氏为代表的关东世家,在疯狂自救的一个缩影。“这种事怎么急?急有用吗?”羊徽瑜摇头,倒是没有羊祜那般急切,“两位夫人既然都已经同意我入府,那么问题应该就不会太大。”羊祜叹息:“我又何尝不知阿姊说的道理,只是我被家里催得急了,未免也跟着有些乱了方寸。”羊徽瑜看向羊祜:“你不是还与大公子交好么?我记得那王濬还是你引见给大公子的。”“如今那王氏正是靠着王濬,已经算是重新站住了脚跟,怎么反而你这个引荐人,还比不过人家?”羊祜苦笑:“那能一样吗?”王濬本就是河南人士,年少时在三河之地游历,早年又担任过河东从事,对三河可谓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河北一战,正好发挥其所长。自己怎么比?“而且我也没有想到,王濬这一次能立下那般大的功劳……”羊祜更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人畜无害,低调收敛的冯大公子,在大司马面前说话的份量能有那么重。或者说,在冯府里能有那么大的话语权。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而让他最没有想到的是,河北一战,大汉竟然能直接拿下河北,甚至还拿下了大部分兖州。而凭借太行山天险据守的司马懿,居然就这么灰溜溜的败退,连自家老家都不要了。当然,这个不怪羊祜。因为不但是他没有想到,整个河北乃至关东世家都没有想到。他们想过司马懿可能会守不住,但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想到,河北会这么轻易地就失守了。毕竟当年就算是丢了函谷关,雒阳在无险可守的情况下,都能守了三四年。凭借太行天险,想来河北就算拖不了十年八年,好歹也能守个五六年。正是基于这一点认知,所以河北世家面对司马懿增摊钱粮的时候,才会表现出种种不配合,反而是提出了不少额外要求。不说伪魏内部,就连季汉内部相当一部分人,也是这么考虑的。冯某人在井陉与司马懿相持不下的时候,季汉朝堂上也有人以府库钱粮为由,建议暂时退兵。可以说,河北一战的结果,大大出乎了大部分人的意料。同时这一战也彻底奠定了冯某人当今天下第一名将的地位。“后悔了?”“后悔什么?”“后悔当初没有毛遂自荐?”羊祜摇头:“就算我毛遂自荐,也未必比得过王濬。何况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何用?”羊徽瑜点头,赞同道:“你能如此想自是最好不过,放平心态,好歹不管是王氏还是夏侯氏,与你皆算是有人情往来。”“河北一战后,兖州也顺势丢失大半,泰山此时正处于汉魏两国交界之地,族中诸老焦虑可以理解。”“但你身在长安已经好些年了,又岂会不知大汉的情况?有些事,该来的,难避之。有些东西,该放则放,该给就给。”“正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反之又何尝不然?大势所在,强行逆之,必有灾祸。”羊祜叹服:“阿姊所言极是。”-----------------前来大司马府上拜访的人很多。像羊祜这种人在长安,家族却远在泰山的,还不算什么。最远的,甚至有建业那边的来人。比如说冯大司马的老熟人,吴国校事府校事秦博。吴国孙大帝深为器重的校事府主事吕壹虽然想要亲自前来,但眼下吴国国内局势正值微妙之际。吕壹没有办法,也不能离开建业,所以只能是秦博过来。“秦校事,有什么要紧的事,值得你这个时候赶过来?”相比于那些想要拉关系的无聊应酬,冯大司马更喜欢秦博这种真有事情要谈的客人。秦博对大司马的热情有点受宠若惊,高兴之余,又有些忐忑不安,看着身上肃杀之气犹未散去的大司马,小心翼翼地说道:“君侯啊,我已经在长安等了一个月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雒阳找你了。”喊一声君侯,似乎是要唤起大司马旧年的情谊。让人给秦博上了好茶之后,冯大司马靠坐到太师椅上,身体有些放松:“你我之间,何须客气,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直接写信告知便是。”秦博拱手,有些苦笑:“此事事关重大,非同一般,可不敢诉于书信。”冯大司马闻言,坐直了身子,目光微微一凝:“私事耶?公事耶?”秦博低声道:“公事。”“哦?”冯大司马垂下目光,缓缓道,“若是公事,我不在雒阳,尚有陛下在,就算陛下不在,尚书台亦可决之。”“公有何要事,竟然连尚书台都不能决?还要专门等我回来,才敢上门论之?”秦博咳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博还没恭贺君侯一举收复河北,立下不世之功。”冯大司马摆摆手:“虚话就无须多说,说正事即可。”“河北一战,君侯破井陉如裂缟素,越燕山如履平地,堪称兵锋之主,世人闻之,无有敢在君侯面前称将者……”贺言未说尽,冯大司马忽然一笑,声音沉沉:“秦公此言过矣!江东亦有名将。昔日吕子明白衣渡江,陆伯言火烧连营……”“君侯!”秦博没有想到,话才刚起了个头,冯某人竟然就有翻脸的意思。但见他面有惊骇之色,一下子没守住心神,双腿一软,“扑通”一下滑到地上。荆州之变,夷陵之战,是汉吴之间不可提及的伤疤。现在季汉国势如日冲天,将士皆是虎狼,又有冯某人这等知兵之人领军。听大司马这意思,莫不成季汉打算解除与大吴的盟约?当然,汉吴之间的盟约,还轮不到秦博操心。但汉吴没了盟约,那……那两国之间的易市怎么办?两国涉及的巨额易市真要被突然切断了,校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说不得第二日就要被陛下满门抄斩填补府库。这不开玩笑,也不是夸张,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很大可能性。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陆逊死后,他早年在荆州开辟的屯田,基本都被瓜分了个干净。不是改种了甘蔗,就是改成了桑田。给季汉卖粗糖,卖生丝,赚来的钱再从蜀地买粮食,船只在荆州与蜀地之间往来一趟,只要不走空,不知比苦哈哈地单种粮食多赚多少钱。汉吴友谊万岁!所以参与这场瓜分盛宴的,除了各家大族和各路军头,自然也不能少了校事府。为了给陛下分忧,校事府还在各地设置关卡,给各家商队收税。与季汉各类大宗物资相关的易市,更是深度参与其中。甚至直接从季汉手里拿到物资份额,直接贩卖获利。懒得卖的,加个零转给下家,也是平常的事。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些年校事府为了给陛下弥补府库的亏空,不知杀了多少人的父母。更别说光是早年干的那些事,仇敌就已经遍布朝野。真要被断了财源,再没了给陛下筹措钱粮的渠道,校事府一个也别想逃。自己和吕主事,说不得还要被五马分尸。最关键是,自己跑这一趟大司马府,大司马就突然说翻脸,这么大个罪名,他秦博要死多少回也担不起啊!“大,大,大司马……饶命!”看到秦博这般模样,冯大司马眼中微有惊异之色。显然,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句话,就能吓得秦博露出丑态。“秦公何以如此?吾不过是欲与秦公谈一谈吴地名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秦博在此刻,爆发出往常所没有的急智:“名将者,不外乎知天时地利人和。”“吕子明白衣渡江,借的是云梦泽百年大雾,天时也;陆伯言火烧连营,凭得是夷陵三百里枯槁木,地利也。”“然大司马虎步河北,时值隆冬飞雪,无天时可借,越太行天险,无地利可凭,收河北流民,绝伪魏人和。”“且吕将与陆相皆逝矣,君侯春秋鼎盛,与逝者相争,有失身份。”冯大司马听到这个话,再看看秦博的模样,意味深长地一笑:“起,秦公快起!适才相戏耳,秦公何以至此?”相……相戏?秦博差点哭出声来。“君侯,君侯当真是性情之人。”“哈哈……言归正传,说吧,方才秦公想要跟我说的公事,究竟是什么?”秦博重新落座,整了整衣冠,也不知是刚才被吓得,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显得有些呐呐,最后说了两个字。:()蜀汉之庄稼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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