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回忆道:“当时下官与差役推测,她或是用瓦罐或是瓷碗的碎片割断绳索。破庙中常有行人休息,留下不少碎碗破盘。”
郑耘微微颔首,分析道:“刁氏能割开麻绳而不惊动旁人,悄无声息地自缢,怕是有些身手在的。”
庙宇的房梁比百姓家的房屋要高上不少,刁氏能神不知鬼不觉系好绳索,郑耘感觉她绝非普通民妇。看来陷害包拯之人势力不小,否则从哪找来这等甘愿赴死的人物?
包拯神色变得凝重,声音微颤:“王爷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设局陷害下官?”
郑耘点头道:“多半如此。走吧,咱们先去义庄验尸。”
话音刚落,钱多快步走进厅内,躬身禀报:“王爷,派往苏州的人回来了。他们在当地并未找到刘家,询问左邻右舍,也都说从未听说过刘世昌此人。”
包拯脸色骤变,失声道:“这怎么可能?当初下官还曾请刘家婆媳前来定远协助办案,怎么如今连人都找不到了?”
郑耘眉头紧锁,沉思良久,方道:“先去验尸。验明结果后,我即刻回宫禀明官家,官家自会替你做主。”
二人一路无话,来到义庄。开封府的仵作早已等候多时。
那仵作姓骆,见郑耘到来,忙上前见礼:“小人见过郑王爷。”
郑耘还了一礼,温言道:“今日有劳骆仵作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塞进对方手中。
命案发生在定远县,替赵大和刁氏验尸不在开封府仵作的工作范围内,郑耘不好意思白嫖,于是装了二百文钱在荷包里,算作对方的辛苦费。
骆仵作假意推辞了一番,才将荷包收在怀中。
几人一同走进殓房。刚一推门,浓烈的尸臭便扑面而来,熏得郑耘头晕目眩,忍不住连声咳嗽。他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包拯急忙伸手扶住,关切道:“王爷,赵大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南方气候炎热,尸体早已腐烂,恶臭难闻。不如请王爷在院中稍事歇息?”
郑耘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劳烦包大人扶我出去。”
他现在感觉呼吸都困难,胃里不停地在泛酸水,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包拯小心将他搀到院中,找了个小板凳让他坐下。
郑耘连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稍稍缓过劲来,捂着胸口叹道:“仵作这差事,实在是不好干。”
他不过闻一下这个臭气,就要晕过去了,骆仵作还要在里面验尸。早知道是这种情况,自己应该再多给点钱。
包拯也不喜这腐尸气味,但赵大毕竟是死在他的公堂之上,不好像郑耘一般在外等候,便道:“王爷,下官进去看看。”
郑耘难受得说不出话,只是挥了挥手。
他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刚感觉好了点,便见包拯与骆仵作从殓房中走了出来。
骆仵作禀报道:“王爷,小人用银针刺入赵大肝脏,取出时银针已然变黑。赵大确系中毒身亡。”
二人在殓房内待了许久,周身都沾染了尸臭。阵阵恶臭飘来,郑耘又不好露出嫌恶之色,只得用手抵住胃部。
他强忍呕吐的冲动,虚弱地问道:“能看出来中得是什么毒吗?”
骆仵作为难地摇头:“王爷,尸体已经腐烂,实在难以分辨。”
郑耘被臭气熏得头晕眼花,只盼着仵作赶快给出结论,可以早些离开义庄。如今虽不知道具体的毒物,但至少确定了死因——赵大并非死于包拯之手。
他精神一振,瞬间恢复了力气,从板凳上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有劳骆仵作了,辛苦辛苦。我先行告辞。”
骆仵作见郑耘的表现,便知对方是受不了这尸臭。他对此早已司空见惯,连忙应道:“小人送王爷和包大人出去。”
离开义庄后,郑耘对包拯道:“包大人先回客栈歇息,我回府换一身衣裳,便进宫面圣。”
他感觉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尸臭气,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必须回家先洗澡再进宫。
刚走出几步,郑耘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问道:“还不知包大人在哪家客栈下榻?”
包拯听他的语气似有登门之意,忙回道:“下官住在土市子街上的百如客栈。”
郑耘自幼在开封长大,城内稍有名气的商铺无不知晓,却从未听说过这百如客栈,便知定是寻常小店,不由暗叹包拯果然为官清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