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杀她
水芙宫,一片冷肃,除了喜顺与莓子还有红绸,便是无处不在的侍卫,水芙宫中的侍卫常常更换,便连赵昂派在她身边时刻监视的亦不能长久。
欧阳夙到来,令众人有些无措,他顶着驸马的头衔,却大礼未成,不知该要如何称呼。
最终还是红绸先行上前一步,恭称一声:“驸马。”
欧阳夙于这样的称呼多少亦有局促,沉声问:“淑妃何在?”
丹霄殿之事,红绸尽数听闻,芊雪中毒,淑妃嫌疑最重,欧阳夙修俊脸容阴沉,红绸不由心生忧虑,她看一眼莓子与喜顺:“你们去门口守着,我带驸马进去便好。”
莓子与喜顺应了,红绸看欧阳夙一眼:“驸马,请吧。”
说着,向内殿而去。
欧阳夙跟在红绸身后,绕过镂纹铭刻玉屏风,一片幽雅便现在眼前,袅袅玉烟迎风生香,碧玉器碗盈盈流光,绯幔纱帘被窗缝漏进的微风摇漾,女子若隐若现的身姿倚靠在床栏上,褪去了繁复的凤羽锦衣,只余一身纯白罗裳,她幽幽望来,目光突地一滞!
素指猛然挑开绯纱,苍白的绝色容颜,有恍如隔世的惊凝。
“是你……”她目光溶动,水色粼粼,红绸忙道:“你们聊,我在外面候着。”
欧阳夙望着她,似是消瘦下许多,纤纭目光不可移视,隐忍的咳嗽,欧阳夙目光中却再无一丝怜惜。
她心中一冷,挑着丝帘的手缓缓滑下,她仍旧望着他,却似隔绝茫茫烟海,再看不见他冷峻的脸容。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纤纭冷声道,欧阳夙摇首:“不。”
纤纭唇角微动,嘲讽道:“莫不是与我来说教的?”
“解药!”欧阳夙似连与她多说一句话的意愿亦没有,绯纱阻隔他冰冷的目光,纤纭却仍感觉心内倏然冰寒一片。
她惘然一笑,声音亦似沉入谷底:“欧阳夙,你信我会那般公然毒害芊雪吗?”
“你说过,不会让芊雪幸福!”欧阳夙心中本有疑点,可是纤纭的这一句话却在脑海中无比清晰,纤纭心中刺痛,止不住眼中掉下泪来,声音顿然哽咽:“我只问……你信吗?”
欧阳夙一怔,淡淡香烟缭绕眼前,绯幔纱帘濛濛似雾,他目光模糊,脑海中亦是混沌一片的,自从失忆,这种混沌似乎与日俱增,他感觉,他已经离从前的自己越来越远……
许久,他只是伸出手,冷道:“解药!”
帘内的女子身子一抖,随即丝帘缓缓打开,露出微笑的脸,可是那笑却被泪水淹没,显得孤郁而冰凉,纤纭起身,虚软的身子仿佛坠在云端,她踏上秋香色绣丝鞋,软缎的鞋子,更似是云中踩着的一片柔叶,仿佛……是唯一支撑她站起来的力量。
她走到欧阳夙身前,断然道:“没有!”
她与他只有寸许,仰望的目光泪水倾落,眸心深处却有狠绝的光,令眸色清晰如血!
他来了,为芊雪而来,他伸出手,为芊雪而伸出双手,再不是那双只会握住自己的手,再不是那个只会说,纤纭别怕,一切有我的男子!
他的眼里只有冷漠、悲伤和幽沉。
“你要如何才会交出解药?”欧阳夙口吻似是妥协,目光却更加浓烈,纤纭冷笑:“不会!我死也不会!既然你认定了是我,那么就是我,就是我害她,就是我要她死,就是我要她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驸马想,我可会交出解药吗?”
纤纭眼神冰冷迫人,不断流下的泪打湿容颜,她眸中明明冰雪盈盈,却怎么竟是这样狠毒的女子,令人惊骇!
“淑妃若是一意孤行,便休怪我欧阳夙失礼!”欧阳夙指节一紧,发出微点声响,纤纭敏锐察觉,尚不及反应,便感到雪颈上寒气纵横,突地一痛!
她惊讶,目色中流转一片冷冷碧色,她微微低眸,只见一管长箫直指喉间,欧阳夙眼神灼热,冷淡的望着她:“我说到做到!”
纤纭怔然立在当地,欧阳夙深不见底的幽眸,飘忽着浓郁阴森,他蹙然望着她,曾柔情似水的眼眸再不见了深情款款,只有仇恨愈发深浓。
幽静的烟,缭绕在两人之间,仿佛将两颗心远远隔开,他在那边,恨意横生,她在这边,心碎欲绝!
纤纭望着他,须臾,竟虚弱的笑了:“欧阳夙,你……竟要杀我吗?”
泪光被幽烟迷蒙,那香淡的烟此刻竟无比辣眼,令眼眶莫名酸胀,淌下泪水簌簌,欧阳夙咬牙道:“是你逼我的!”
忽的,感觉眼前一阵晕眩,却强自镇定住身体,纤纭泪眼如梭,唇际却挂着冷淡的笑,仿佛是冰,寒透彼此心底。
箫光茫茫,如今她至情深爱的男子,她惟愿付出的男子,用曾经款曲**漾的长箫指在自己喉咙,他的目光一点犹疑也无,仿佛只要她开口拒绝,便会毙命当场!
夜风吹啸在窗外,发出陌生诡异的声响,于肃静的夜里,那般突兀!
似乎万念俱灰,这一刻,她竟无力承受他决然的眼神!
“我没有解药,我有……也不会救她!”她犹自倔强,心却早已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喉间疼痛陡增,欧阳夙果然按住箫管,直向前刺来,纤纭本能转开身体,雪白裙裳飘动,步子却虚浮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