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之恒,如日之升,永不坠落。
李承乾浅笑,让那五人环卫陈蓉,而后他看向周围众人。
“陈蓉,此去宣州不知何时而归,你的纸坊你的心血我会替你好好保护的。”
陈蓉笑意吟吟,清瘦单薄的小娘子恰如一支雨后清凌凌的绿竹,骨子里蕴藏的是勃勃生机。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被这个半年前还默默无闻的小娘子给吸引了视线。
陈蓉微微躬身,如今她的礼节已然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可她依然不像所谓的贵族。
弯下去的是腰,可透出的却是宁折不弯的傲骨,是独属于黎民的野性与自由。
“民女此去宣州是为制成新纸,为感念殿下帮扶,待民女归来,定会将纸寿千年洁白如新的新纸亲手奉上。”
人群恰如被一道惊雷劈下。
纸寿千年洁白如新这八个字像是在坊间被撞出回响,一声比一声钝重。
无人敢相信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娘子的口出狂言。
无人敢不信眼前这个制出竹纸的小娘子的掷地有声。
这样的纸是什么概念,是个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看陈蓉的目光都变了,火热又激动。
不同于竹纸,这样的纸若是制出,便是他们这些宗室子弟权贵豪族都要抢着争夺,更不用提它本身的商业价值了。
抽气声此起彼伏,震惊到极致反而是说不出来话的,现场愈发沉闷,堵得人心口发慌。
而便在此时,天色迅速昏暗。
所有人都以为是要落雨,可不过几个呼吸间,白昼竟被迅速抹去色彩,昏昏沉沉惊得枝头麻雀四散逃窜。
抬头望去,便见那轮白日竟生生缺了一角,仿佛在被看不见的野兽啃食,阴影处不断扩大,诡异的暗沉将整个天地笼罩。
终于有人的尖叫刺破此刻的沉寂。
“天、天狗食日了——”
……
“百姓叫天狗食日,史书上叫日蚀。李淳风,你算得很准,几乎没有半分差错。”
李世民双手背负身后,玉冠松散,龙袍微敞,宽大袖袍迎风猎猎而起。
语气平淡,似乎是在讲一日中最寻常的不过的小事一般。
他甚至还有闲心捏捏垂在他身侧的长孙如堇的掌心。
“怕吗?”
天色骤然昏暗的一瞬间,所有跟着他的士卒都有霎时不自然的僵硬,可唯独身为女子的长孙如堇面上还挂着尚未褪去的笑意。
她回握住男人,语气轻快:“跟着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早就决定了,自从嫁给她的那一日起她就决定了。
不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她都会跟着身侧的男人一同奔赴。
他生她便生,他死她便死。
没什么好犹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