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抬眸:“你不是最嫌烦累的?”
李承乾笑了笑,明显感到脚踝处火辣辣的疼,他龇牙咧嘴:“可是阿耶上一回叫我带他们出宫不也存着这样的心思吗?”
面对李世民的目光,李承乾不躲不闪:“民为本谁都会说,可他们到底不是阿耶,长于深宫又怎能窥得全貌呢?”
李世民坐在李承乾身侧:“你经历过生死,看过太安村惨相,确实有更深刻的体会。”
李承乾晃着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脚,小手偷偷摸摸地靠近,拉上李世民的衣角。
“而且儿于杂学一道也是相当精通的,反正有钱有闲的,为什么不多学点,说不定他们也能像我一样搞出许多新鲜的玩意。”
李世民侧首,直视李承乾一双因笑而微弯的眼眸,像是能看到李承乾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冬日的阳光似乎也是懒散的,不热烈不闹心,温润幽深如汩汩溪流,不疾不徐却偏偏最能渗透人心。
“你想做什么?”
没有被李承乾表面的花团锦簇所迷惑,李世民一针见血。
拉着李世民衣角的手再次往上,而后李承乾毫不犹豫地勾上李世民的小指,面上依旧是人畜无害的笑容。
“阿耶总是那么敏锐,我想做什么阿耶不是猜到了吗?”
“我觉得‘杂学’一道不如叫做科学来得贴切。”
李世民漫不经心,反手握住李承乾:“科学,分科举人之学吗?”
“科举尚且不成熟,你这科学又作何意?”
李承乾靠着李世民的手臂:“学问不都有学域之分吗?”
“分科之学,一科一学,万事万物底层的道理都是互通的,正是格物致知。”
“行善事方有善物来,这是先贤们的人解释,但我不这么认为。”
“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后知至,出自礼记。”
“格物格物,为何不能更进一步不局限于德,而是以理代德穷究事物之理呢?”
“谁敢说格物致知不是儒学的一部分?我这科学以格物致知为基础,自然也算得上儒学,可不是什么叫人看不上的不入流。”
李承乾知道路要一步一步走,若他想留下些什么,在这个时代最好的做法就是先以儒学包装。
李世民抿唇,贴合原意却又有自己的新解,不过从科学二字上就可窥见李承乾的野心。
“新学可有不少阻碍啊。”
李世民挥退太医,半蹲身子亲自替李承乾包裹伤口。
李承乾托着下巴:“无非是缺少传世经典和足够的利益。”
“利益慢慢来呗。”
“至于经典嘛……臣近来有新的想法,臣不是大儒研究学问自是比不得他们。嘶,阿耶疼!”
李世民手中动作不停,察觉到了李承乾转换的自称。
“娇气。”
“方才怎么不见你喊,遇上朕了就恃宠而骄,没个太子的正形。”
李承乾笑呵呵接回话题:“臣是小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