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震蓦地停下脚步,长臂一伸,跟抱孩子一样抱着凌欢妩站在他的脚背上。
帆布鞋紧紧踩在军靴上,一如两人紧贴的两副一大一小身躯。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里满是担忧,“欢妩,你怎么了?从刚刚起就一直魂不守舍,有什么事别瞒着我好吗?”
凌欢妩盯着男人炙热的眉眼,当真想回家和他往被窝里一躺,两人不知天地为何物,什么烦恼都没有。
可她总不能和他说真话,说再过60天,这里将遭遇特大风暴潮,海岛上的乡亲们将死伤惨重。
更别说同他坦白,上一世他也会死在那场风暴潮中。
如果她这样说,即便周九震相信她,她也会被人当真和周书耀一样的神经病。
“我魂不守舍是担心你会不会又误会我和你弟有一腿,至于什么事瞒着你……”
她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蛊惑,“就瞒着你我今天衣服里面穿了港城新买的布料少的小衣服,不知道你啥时候能发现!”
“布料……少?”
周九震喉结滚了滚,眼神逐渐向下。
刚刚的疑问一下子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你把你男人当成什么人了,我可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哎,这海风太大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他抱起怀里的女人就往家属院走,忽地又调转脚步往海边小家走去,“咱们石头小家里的糖不知还有没在,我们今晚还是去那过夜!”
凌欢妩被他猴急又嘴硬的模样逗乐,整个人窝在他滚烫的胸口,隔着厚厚的外套都觉得被烫得浑身发热。
屋外潮水涨起来时,石头小屋里汗湿的耳垂被咬得生疼。
窗外的浪头拍在礁石上,碎成白花花的沫子,像他按在她腰间的手,收得又急又狠。
“轻点……”她指甲掐进他后背,声音抖得像被风吹得打颤的船帆。
周九震偏不。
屋外潮水漫过沙滩,带着不容抗拒的势头。
海浪开始发疯似的撞岸,一下比一下重,像是被浪头追着打,非要把这方寸天地撞出个洞来。
后半夜浪头稍歇,两个渔民划着小舢板靠岸补网,刚蹲在礁石后点上烟,就听见那块石岩里头传出动静。
先是女人的声音,软得像退潮时的水,缠缠绵绵绕过来。
接着是男人的吼声,比涨潮时的浪还吓人。
“啧,这俩年轻人力道够足啊。”老渔民咂咂嘴,刚要再听,岩石里头突然爆出一声清亮的喊,惊得海鸟扑棱棱飞起来。
年轻点的渔民脸一红,拽着老的就往船上爬:“叔,咱还是明天再来吧!这浪……哦不,这动静,听着瘆人!”
两人慌里慌张把船划远了些,回头看时,月光正透过石洞的缝隙漏出来,和浪尖的银辉缠在一起,倒像是那屋里的热乎气漫出来,把半片海都烘得发烫。
屋里,周九震低头看凌欢妩泛红的眼角,指腹擦过她汗湿的鬓角,声音哑得像被海水泡过,“听见没?把人吓跑了。”
凌欢妩掐他一把,往他怀里缩了缩,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眼角有一滴泪悄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