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里的粤语歌混着汽车鸣笛,嗡嗡地往耳朵里钻。
周九震捏着帆布包的手指紧了紧,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眼睛有些发直。
平日里见惯了土坯房和戈壁滩,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象?
楼怎么能高到望不见顶?
灯怎么能亮得比星星还扎眼?
连空气里都飘着股说不清的味道,不像家里的煤烟味,倒有点甜,有点香,搅得人心头发慌。
直到车停在路边,他还盯着对面那栋嵌满窗户的高楼,半晌才低声跟林晚秋说一句,声音有点闷:“这楼……刮大风的时候,不晃?”
周姥姥进大观园
凌欢妩听着周九震的话,唇角直抽,赶忙拉着他往酒店里走。
电梯门滑开时,周九震下意识攥紧了帆布包带,指节泛白。
镜面墙映出他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和身后流光溢彩的酒店大堂格格不入。
他喉结滚了滚,没吭声,只加快两步跟上凌欢妩的背影。
房卡“嘀”一声刷开房门,凌欢妩刚转身,就见周九震定在门口,眼睛瞪得像铜铃。
“进来啊。”她笑着往里走,刚把行李放下,就听见身后“哐当”一声。
回头一看,周九震竟撞上了自动感应门,那门没等他站稳又缓缓合上,正夹在他胳膊肘上。
他闷哼一声,皱着眉退了两步,盯着那扇门半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这玩意儿……咬人?”
凌欢妩看着后头指指点点的港城人,赶忙将人拉进了电梯。
来到房间,她忙着收拾行李,又听见“哗啦”一声。
回头就见周九震站在淋浴间门口,手里举着个莲蓬头,一脸警惕地对着墙壁摁开关,热水顺着他袖口往下淌,把军装浸出深色的印子。
“这铁疙瘩……咋还自己流水?”他声音有点发紧,像是在跟什么敌人对峙,“咱们石头村那口井,还得使劲压泵呢。”
她刚要解释,周九震又挪到了马桶边,蹲下去研究那个银色按钮。
手指犹豫半天按下去,“哗”的冲水声吓得他猛地站起来,后退时带倒了旁边的垃圾桶,铝制桶在地毯上滚了两圈,发出刺耳的声响。
周九震僵在原地,耳根有点红,半晌才低声道:“这茅房……动静咋比连部的号声还大。”
凌欢妩忍不住笑出声,递给他一条毛巾擦手。
周九震接过时,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电子钟,那数字明明灭灭的,他盯着看了会儿,突然转头问:“这表……不用上弦?”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