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并不喜欢孩子,她觉得生育之后会让身材会变形。她堕过胎,三次,这当然是我在婚后才知道。老丈人和丈母娘都很着急,于是就拿房子作为**,才换来了现在的外孙。老两口喜欢得不得了,已经快到了宠溺的地步。除他俩之外,不许第三个人碰他,连我也只能看看。至于婷婷,她压根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完全不管不顾。
回家的路上,繁忙的交通令婷婷一直在不停地抱怨。
“前面那辆黑色桑塔纳,之前一直是跟在我们后面的,你看开多快啊。刚才叫你超车,就是不听。开个车也能这么磨叽,真没用。”
“地上是白实线啊,不能变道。”
“别人都行,你就不行?跟着大客车跑,脑子秀逗了吧?而且还离得那么远?”
“车越多,越要保持车距啊。”
“你!闭嘴!”她侧身指着我的鼻尖吼到。
我本来就不喜欢在开车时候说话,她这样正合我意。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发暗了。我继续跟在婷婷的身后,低着头上了楼。声控灯似乎出了点问题,我只能摸着黑在口袋里掏钥匙开门。就在这时,门却自己开了。
“主人回来啦。”声音是从客厅里一个银灰色的圆筒里面传出来的,那是我们家的家务机器人。
这年头,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上班族经历了一天的劳累,回家之后还要做家务。家用机器人的出现,就像是民间神话传说里的田螺姑娘一样,包揽了你能想到的所有家务活。它就像是一个管家一般,把家里打扫得井井有条。却又像奴隶一样,不求任何回报。
“晚饭准备好了么?”婷婷问到。
“冰箱里没菜。”“田螺姑娘”说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这台机器人,是简配版,只能完成室内的家务活。
“那你自己想办法吧,我要出门了。”婷婷对着镜子补妆,头也不回地对我说到。
这个家似乎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在,习惯就好。
“你去吧,不用管我。我先躺一会儿,过会儿出去吃。”
“明白了,主人。”婷婷没理我,倒是“田螺姑娘”闪着蓝色的光芒,退到了墙角。
我踱步走进了卧室。里面虽然有香水的味道,很好闻,但却没有一丝女人的温暖。我和衣仰卧在**,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没过多久,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到了深夜。时近深秋,就这么穿着衣服睡觉,醒过来还挺冷的。肚子里虽然空空如也,但是最初那种饥饿难耐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四肢乏力。我直起上身,背靠着床头,勉力坐了起来,开始发呆。
沉重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来啦,来啦。”我一边大声回应着,一边把自己的身子从床中间挪到了床边。找到拖鞋后,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门口。
“哎哟,小金啊,可算找到你了。”说话的是个老太婆,她是我们这个街道的居委会主任。热心肠,人挺不错的。
“杨大妈,这是怎么啦。”我注意到杨大妈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辅警制服的中年人。
不等杨大妈介绍,辅警先开了口:“你是张婷婷的家属吗?她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
“什么?”我愣住了。
“小金子啊,你也别着急,等到了那边再说。据我了解啊,你老婆没什么问题。不过跟她同车的那个有点惨,据说腿没了。”
杨大妈后面说了什么,我已经没心思听了。我只是机械地穿好鞋,关上门,然后跟着辅警上车往医院赶去。
等进了医院的急救区,我想象中插满管子的婷婷,并没有出现。她只是蜷缩着身子,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瑟瑟发抖。身前站着一个交警,正在给她做着笔录。
此时的婷婷,显得楚楚可怜。两腿的丝袜都已经千疮百孔,旗袍倒是好好的,只是胸口的纽扣不知什么原因,掉了两个,裙摆上也沾满了点点的污渍。原本整整齐齐的披肩长发,此时很随意地堆在一起,有些地方似乎已经团成了球。
病房里冲出来的一个胖女人,挡在了我的前面。
“你个狐狸精,我要你的命。”胖女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发现婷婷之后,就朝她冲了上去,好像一头发了狂的野猪。她那根根竖起的短发,像极了野猪的鬃毛。
胖女人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卡住了婷婷纤细的脖子。我一直很喜欢她的脖子,又长又直,像极了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雕塑,只是肤色比石膏的惨白要好看得多。
胖女人的双手像是钳子一般,越夹越紧,任谁也分不开。眼看着婷婷的脸色已经由最初的惨白,变成了猪肝的深紫。我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边上赶来的几个交警和辅警却急坏了。
“妈。”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摇摇晃晃地从病房里跑了出来,她哭得很伤心。
胖女人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女儿,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仿佛思考了一个世纪,她终于松开了自己的双手,转而抱住小女孩,母女俩抱头痛哭。
突发的事件,引来了众人的围观。路过的两个护工,对着婷婷和这对母女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