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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1 章（第1页）

望序的身体成了一个恐怖的战场。

内部，是他自身“序理权柄”的秩序之力，如同银色的、结构严谨的星河脉络，代表着定义、编织与稳定。外部（如今已是内外交织），是那缕“虚无本质”的侵蚀，如同不断扩散的灰色锈迹，所过之处，不是破坏，而是“取消”——取消结构，取消意义，取消存在的基础。银色的规则线条在灰色侵蚀下，不是断裂，而是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留下令人心悸的空白。

他的脸色在银灰之间剧烈变幻，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那双向来蕴含着星璇的眼眸，此刻灰色弥漫，仅剩下瞳孔最深处，还顽强地闪烁着一点针尖大小的银芒，维系着最后的清明。他周身的空灵威严气息变得支离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逐渐浓郁的、万物终结般的死寂感。

“望序！”

希让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全部的冰冷，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厉色。她上前一步，紫罗兰眼眸中翻涌着滔天的骇浪，那是对超出掌控局面的暴怒，是对眼前这个疯子行为的无法理解，更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针扎般的刺痛。

她抬手，更加精纯狂暴的悖论之力在指尖凝聚，就要不顾一切地强行介入，哪怕可能将望序的规则体系一并搅乱！

“别……碰我！”望序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力，他甚至无法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只是用那仅存的、被灰色包围的银芒死死锁定希让，“它在……适应……你的……悖论……你进来……只会……加速……污染……”

他说的没错。希让的悖论之力虽然能克制“虚无”，但此刻“虚无”已经与望序的秩序本源深度纠缠，她的力量贸然闯入，很可能不是净化，而是像催化剂一样，引发更剧烈的、不可预测的规则崩坏！

希让的手指僵在半空，指尖凝聚的灰色能量剧烈波动，显示着她内心极不稳定的状态。她看着望序痛苦却倔强的脸庞，看着他眼中那点不肯熄灭的银芒，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混杂着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她从未感觉如此……被动！

“方法。”她强行压下所有情绪，声音恢复了冰寒，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低沉紧绷，“你争取时间，不是为了等死。”

望序的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露出一个惯有的、带着点疯狂意味的笑容，但最终只形成一个扭曲的抽搐。

“它……否定‘存在’……”他断断续续地，如同在破碎的规则中艰难地打捞信息，“我的‘秩序’……是‘存在’的……一种……极致体现……所以……它侵蚀我……”

“但……‘悖论’……你的本质……是‘存在的……另一种可能’……是‘是’与‘非’的……叠加……”

“用……共鸣……不是对抗……引导它……在我的秩序框架内……形成一个……‘存在的悖论’……”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近乎异想天开的思路！

他不是要驱散“虚无”，而是要在被“虚无”侵蚀的秩序框架内，利用希让的悖论之力，强行植入一个“存在”的悖论节点！让这个原本纯粹“否定一切”的污染源，内部出现一个无法被它自身否定的、“存在”的钉子户！以此从内部瓦解其纯粹性，使其自我矛盾，从而丧失侵蚀力！

这需要难以想象的精准控制力，和对彼此力量本质的绝对信任与理解。任何一丝差错，都可能导致望序的秩序本源被悖论之力彻底搅乱，或者刺激“虚无”污染提前爆发。

希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她看着他那双几乎被灰色吞噬的眼睛，看着其中那点依旧固执闪烁的银芒，没有任何犹豫。

“信我。”她只回了两个字，与他之前的话一模一样。

下一刻，她收敛了所有外放的、具有攻击性的悖论之力。她闭上双眼，全部的精神力、意志，连同那份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对眼前之人的复杂情感，尽数沉入胸口的悖论之种。

那灰色的印记再次亮起，但这一次，光芒不再狂暴，而是变得如同深海般幽邃、内敛。她抬起手，指尖不再凝聚力量，而是轻轻点向自己的眉心，然后将那一点萃取出的、最纯粹的、不含任何主观“否定”意志的“悖论本源”，通过两人之间那被望序加固过的单向链接，如同进行最精密的微创手术一般，小心翼翼地、缓慢地输送过去。

这不是力量的灌输，而是“概念的嫁接”。

她要将“悖论”的种子，植入被“虚无”污染的“秩序”土壤中。

过程无声无息，却凶险万分。

希让的意念跟随着那一点悖论本源，沿着链接，进入了望序那正在激烈冲突的内在世界。

这里已是一片狼藉。原本璀璨浩瀚的银色规则星河，如今大面积的黯淡、消失，被粘稠的、不断蠕动的灰色所取代。那灰色散发着冰冷的死寂，不断同化、抹消着一切接触到的秩序结构。

希让的悖论本源，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可能性”。它没有直接去冲击那些灰色，而是如同一个幽灵，避开了污染最剧烈的区域，在望序意志的引导下，向着某个尚未被完全侵蚀的、秩序规则相对完整的区域潜行。

终于，他们找到了一个目标——一个代表着“空间坐标定义”的、结构异常繁复精美的银色规则节点。这个节点尚未被灰色完全覆盖，但其表面已经布满了灰色的斑点，如同生锈的精密仪器。

“这里……”望序虚弱的意念传来，“植入……‘坐标既是A，也是非A’的……悖论……”

希让心领神会。她操控着那点悖论本源，如同最细微的手术针，小心翼翼地触碰在那个银色节点的核心。

没有强行改变，没有暴力入侵。

她只是轻轻地，将“它既是确定的坐标A，同时也不是坐标A”这个自相矛盾的“概念”，如同写入一段底层代码般，烙印在了这个规则节点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