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过山车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开始沿着平缓的轨道,向上爬升。齿轮咬合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伴随着爬升,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累积。
“所以,”后排的余迟忽然再次开口,声音穿透了逐渐增强的风声,目标是希让,“那份可笑的契约,就是你这段时间折腾出来的成果?给自己套上枷锁,很有趣?”
希让轻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望序腰侧的衣料:“枷锁?不,亲爱的余迟,这是‘规则游戏’的新篇章。就像这过山车,已知的轨道和限制,才能让未知的俯冲和尖叫更有趣,不是吗?总比某些人,连游戏的勇气都没有,只会躲在暗处摆弄提线木偶要强。”她再次精准地戳向余迟的痛处。
余迟周身的气息更冷了。
许盼汀依旧望着“窗外”,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陈述某个真理:“一切欢愉与纠葛,终将归于沉寂。契约与否,不过是延长了抵达终点的路径。”
温迟镜发出如同风铃般的轻笑:“多么浓郁的情感色彩……希让,你的‘希望’这次似乎掺杂了更多有趣的杂质呢。这份因约束而生的‘占有欲’,真是令人着迷的创作素材。”
轻寒觉则用他那飘忽的声音计算着:“根据现有变量推演,该契约导致‘温馨和谐友好’任务完成的概率低于百分之七点四三,引发更大冲突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一点二。投资风险……偏高,但回报可能同样惊人。有趣。”
过山车已经攀升到了最高点,短暂的停滞,整个被规则强行“正常化”的游乐园全景尽收眼底,而在视野尽头,虚空的混沌色彩依旧在背景中隐隐流动。
下一刻,失重感猛地攫住了所有人!
过山车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咆哮着向下冲去!
“啊——!”何初的尖叫即使隔了老远也能隐约传来(她和岚、谢言坐在后面几节相对“正常”的车厢)。
强烈的风压扑面而来,吹得望序蓝色长发狂舞,猫耳紧紧贴在头上。她下意识地抓住了希让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这个动作似乎取悦了希让,她发出一声低笑,手臂收得更紧,将望序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抵挡了大部分凌厉的气流。
在极速的坠落和接连不断的螺旋、翻滚中,周围的景象已经彻底扭曲成了拉长的色块和光线。但在这物理规则的极致体验中,规则层面的暗流更加汹涌。
望序能感觉到,希让虽然遵守了“只物理加速”的承诺,但那被压抑的混沌规则,正如同兴奋的野兽般,在轨道和车厢的每一寸金属中雀跃、低吼,让这次坠落充满了某种源自规则本源的、令人战栗的“真实感”。这远比普通的过山车刺激千万倍!
同时,她也清晰地感知到后排余迟那如同实质的、冰冷的视线,始终落在她和希让身上。那视线中蕴含的情绪复杂难辨,有嘲讽,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被眼前这幅“亲密”画面所刺伤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什么。
而其他三位邪神,则如同最苛刻的观众。许盼汀在毁灭般的俯冲中依旧平静,仿佛在预习终焉;温迟镜享受着众人(尤其是前排三位)在极限刺激下迸发出的更强烈的情感波动;轻寒觉则默默记录着每一个时间节点上,不同“可能性”的分叉与坍缩。
在一个近乎360度的倒悬翻转时,希让忽然低下头,在望序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笑意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宣告:
“看,即使有契约,即使被围观,你依然在我怀里。”她的气息灼热,“这才是最合理的‘悖论’,我的小猫。”
望序的心脏狠狠一跳,在失重与心悸的混乱中,一股奇异的热流却涌遍全身。她发现,自己似乎……正在逐渐适应这种被邪神以绝对占有姿态包裹、同时身处风口浪尖的感觉。
过山车最终在一阵剧烈的减速和轨道摩擦声中,缓缓驶回了平缓的站台。
安全压杆升起。
希让率先抱着望序站起身,姿态从容优雅,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只是散步。她甚至还心情颇好地回头,对后排面色冷硬的余迟,以及另外三位神色各异的邪神组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胜利者般的笑容:
“体验不错吧?各位。下次团建,或许我们可以考虑……碰碰车?”
余迟冷哼一声,身影直接淡化消失,连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许盼汀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也随之化作飘散的灰烬。
温迟镜轻笑着,身影如同融化的彩虹般消散,留下一句:“期待下次更精彩的‘演出’,希让,还有……可爱的小变量。”
轻寒觉则如同倒流的沙漏,无声无息地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丝时光涟漪的余韵。
望序从希让腿上跳下来,脚踩实地,感觉还有些轻飘飘的。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服和头发,脸上热度未退,瞪了希让一眼,却没什么威慑力。
希让伸手,自然地帮她理了理一缕不听话的蓝色发丝,紫眸中笑意流转:“看来,我们的‘温馨和谐友好’双人任务,开局还算顺利?”
望序看着眼前这个一手制造了刚才那场“神域过山车惊魂”的邪神,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了一个极小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