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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3 章（第1页）

混沌漩涡停滞在圣殿穹顶，那双冰冷的紫眸与地上充满悲哀的紫眸无声对峙。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浸透着令人心脏痉挛的酸涩。希让眼中那碎裂的一角迅速被更深的混乱与暴怒覆盖，仿佛无法承受自己竟会因这“渺小”存在的痛苦而产生丝毫动摇。而那暴怒之下，是连她自己都未曾正视过的、被赤裸目光剥开的狼狈。

“你……”一个单音从漩涡深处挤出，沙哑，扭曲，带着一种被冒犯至极的、几乎要摧毁一切的戾气。混沌的气息不再平稳下降，而是开始剧烈地、无序地翻涌，如同她此刻混乱的内心。圣殿的宁静规则在这至高力量的威压下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四周那些被惊动的疗愈者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离这片区域。

望序依旧仰着头，泪水无声流淌，却没有丝毫退缩。她看着那翻涌的混沌，看着那双试图用愤怒掩盖痛楚的眼睛，心中那片荒芜的冰原，反而奇异地生出了一丝平静的绝望。她不再害怕了。最不堪的已经被看见，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彻底湮灭在这份她无法承受的“爱”里。

她甚至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浓浓自嘲的弧度。

就在这时，那翻涌的混沌漩涡中心，希让的身影，第一次，不再是意念或部分显现，而是完整地、实在地，一步从漩涡中踏出，降临在这片狼藉的圣殿之中。

她依旧穿着那身熟悉的黑衣，金色的高马尾有些散乱，脸色是一种消耗过度后的惨白，但那双紫眸中的光芒，却锐利、混乱、且充满了某种被逼到绝境的、危险的疯狂。她周身的混沌气息不再内敛，而是如同实质的黑色火焰般燃烧、跳跃，将她衬得如同从深渊爬出的毁灭之神。

她落在望序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如果邪神也需要呼吸的话）。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满脸泪痕的望序，目光如同刮骨钢刀，一寸寸地扫过她因为情感爆发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扫过她那双写满了悲哀与绝望的眼睛。

“你就这么……恨我？”希让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被刺痛后的暴戾，“恨到……连我为你准备的‘安宁’，都要用这种方式……玷污？”

她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令人心悸的混沌力量，不是触碰，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摧毁的意图，悬在望序的头顶，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和这片失控的区域一起，彻底抹除。

望序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终的审判。也好，这样……就结束了。

然而，预期的毁灭并没有到来。

那只悬在她头顶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混沌力量明灭不定，却始终没有落下。

希让死死地盯着望序那副引颈就戮的姿态，看着她紧闭双眼下不断滑落的泪珠，看着她微微颤抖的、仿佛一折就断的脆弱脖颈……一种比愤怒更尖锐、更陌生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猛地缠住了她的心脏！

是……恐慌。

一种看到她如此痛苦、如此绝望，自己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慌！

这恐慌让她更加愤怒，愤怒于望序的“不懂事”，愤怒于她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更愤怒于……自己竟然会因为她的痛苦而感到恐慌！

“说话！”希让猛地收回了手，转而一把攥住了望席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她将她从地上猛地扯起，迫使她面对自己，“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摆脱我？离开我？还是用这种可怜的样子……来惩罚我？！！”

她的声音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拔高，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萦绕周身的混沌火焰随着她的情绪而疯狂舞动，将周围的空间都灼烧得扭曲变形。

望席被她攥得生疼，被迫睁开眼，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充满了疯狂、痛苦与不解的紫眸。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和希让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混乱情绪，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被她强行封锁的某个闸门。

所有压抑的委屈、不甘、愤怒、爱恋、愧疚……在这一刻，混合着那深入骨髓的酸涩，如同终于找到了出口的岩浆，猛地喷发了出来！

“我想要什么？”望席的声音颤抖着，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破碎的尖锐，“我想要你看着我！不是像看一件需要擦拭、需要锁起来的藏品那样看着我！我想要你相信我！相信我可以面对危险，相信我有能力保护自己，甚至……相信我可以站在你身边，而不是永远活在你的阴影里，成为一个你与全世界对抗的借口！”

她用力想挣脱希让的钳制，泪水汹涌而出：“可你呢？你给了我什么？一次次的干涉！一次次的‘保护’！你把我所有的努力都变得像个笑话！你让我觉得……我活着最大的价值，就是成为你彰显权力和偏执的‘理由’！希让……闻汀！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把我变成一个只能依附你、连痛苦都需要经过你允许才能存在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