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背对着望序,肩膀的线条绷得死紧。混沌的气息在她周身不安地躁动着,显示着主人极不平静的内心。
“好好待着。”她扔下这句话,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瞬间从隔离室内消失不见。只留下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冰冷的规则余波,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更加浓重刺鼻的酸涩。
望序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保持着抓住什么的姿势,指尖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空气。她看着希让消失的地方,胸口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啸着穿过,带走最后一点温度。
岚和谢言沉默地走上前,将虚弱的望序扶好,给她喂下温和的灵魂滋养药剂。何初红着眼圈,笨拙地帮她擦去额角的冷汗。
没有人说话。
纯白的空间里,只剩下望序压抑的、细微的喘息声,和那枚在她掌心依旧散发着温润蓝光的结晶。
纯白的隔离室内,希让离去后留下的冰冷与死寂,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重。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暴怒时逸散的混沌气息,带着毁灭的余温,与隔离室本身洁净平和的规则格格不入,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割裂感。
望序蜷缩在软榻上,眉心那被希让指尖用力按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混合着印记本身的微凉,成为一种矛盾的、时刻提醒她刚才发生了什么的触感。希让抽手离开时那近乎粗暴的动作,以及那句冷硬的“闭嘴”,像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
她并不怪希让。她只是……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无力。灵魂的伤势在药剂和印记作用下缓慢恢复,但心里的某个部分,却像是随着希让的离去而被生生掏空,只剩下呼啸的冷风。
岚和谢言沉默地守在一旁,何初则红着眼圈,不安地绞着手指。她们都看到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也感受到了两位队长之间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这种层面的冲突,她们无力调解,甚至连插话的资格都没有。
时间在压抑中流逝。蓝色立方体的旋转似乎也慢了下来,光芒黯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或许是几个小时,隔离室那扇之前消失的蓝色木门,再次无声无息地浮现。
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不是希让,而是一个她们都意想不到的人——余迟。
那位曾捏碎白晓灵魂、又曾在虚空救下她们、与希让有着微妙“约定”的邪神。他依旧穿着那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容颜俊美得近乎妖异,猩红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惯有的、漫不经心的残忍。他的出现,瞬间让本就凝滞的空气几乎冻结。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余迟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规则层面的)的隔离室,最后落在软榻上脸色苍白的望序身上,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么狼狈?希让呢?把她的小宠物折腾成这样,自己倒跑了?”
他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挑唆,像毒蛇吐信。
岚瞬间挡在望序身前,精神力短杖横在胸前,尽管知道这在对方面前可能毫无意义。谢言银眸冰冷,空间力量在指尖凝聚。何初吓得往后缩了缩。
望序强撑着坐直身体,紫眸警惕地看向余迟:“你来做什么?”
“路过,顺便看看热闹。”余迟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猩红的眸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望序,特别是她眉心的那个印记,“啧啧,这印记……烙得可真深。她这是怕你跑了,还是怕你死了?”
他的话像针一样,精准地刺在望序最痛的地方。
“不关你的事。”望序的声音沙哑而冰冷。
“呵。”余迟低笑一声,“本来是不关我事。不过,看到希让那家伙居然也会露出那种……像是被人抢了唯一玩具的暴躁表情,倒是挺有趣的。”
他顿了顿,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诡光:“说起来,你们刚才遇到‘万知者’的触须了?效率挺高嘛,这么快就被盯上了。”
望序心中一凛:“你知道‘万知者’?”
“知道一点。”余迟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修长的手指,“一群躲在信息底层,自以为能洞悉一切、编织命运的可怜虫。它们最喜欢做的,就是寻找‘变量’,然后……要么同化,要么清除。”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望序身上,带着一种评估货物的审视:“你,显然是个不小的‘变量’。希让也是。你们两个凑在一起,简直就是黑夜里的灯塔,想不引起它们注意都难。”
“所以呢?”望序握紧了拳,“你是来提醒我们,还是来看笑话的?”
“都是。”余迟回答得干脆利落,他歪了歪头,看着望序,“我只是好奇,你能在希让那种令人窒息的‘保护’下坚持多久?又或者,你打算一直这样,成为她的软肋,直到某一天,真的害死她?”
他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字字诛心。
望序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余迟的话,将她内心深处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可能性,血淋淋地撕开展示在她面前。
“闭嘴!”岚忍不住厉声喝道,尽管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
余迟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同看一只嗡嗡叫的虫子,充满了不屑。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望序身上:“希让的力量很强,强到足以让她横行无忌。但‘万知者’不同,它们不正面作战,它们玩弄规则,侵蚀认知。希让的力量,在保护你这件事上,反而可能成为最大的破绽——就像刚才。”
他指了指望序的眉心:“这个印记,能保护你,也能成为锚点。今天来的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触须,下次呢?下下次呢?希让能每次都恰好在你身边,及时反应过来吗?”
望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无法呼吸。余迟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她心上的重锤。她无法反驳。
“你到底想说什么?”望序的声音干涩。
余迟脸上的笑容加深,那笑容里却没有任何温度:“我只是想告诉你,依赖希让的保护,你永远无法真正安全,也永远无法站在她身边。你只会是她的拖累,是敌人用来对付她的最好武器。”
他向前走了一步,无视岚和谢言瞬间绷紧的神经,猩红的眼眸紧紧锁住望序:“想摆脱这种局面吗?想拥有……至少能自保,不至于每次都让她为你发疯的力量吗?”
望序的瞳孔微微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