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生舱内刺目的红光骤然熄灭,凄厉的警报声戛然而止。能量流曲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稳稳托住,停止了下跌,甚至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上回升。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轻易。
快到望席脸上的泪水甚至还没来得及滑落,她眼中的惊恐尚未转化为新的情绪。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维生舱平稳运行的、比之前更加沉稳有力的嗡鸣声。
希让……只是皱了皱眉。
那个让望序如临大敌、几乎耗尽心力才勉强安抚的隐患,那个可能潜藏着巨大威胁的规则寄生体,就在她这轻描淡写的一蹙眉间,烟消云散。
这就是……邪神的力量吗?
即使在如此虚弱、刚刚苏醒的状态下,依旧拥有着这等近乎言出法随、否定存在的权能?
望序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舱内那个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人,大脑一片混乱。震撼、茫然、后怕、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失语。
维生舱内,希让似乎因为刚才那微不足道的“举动”而消耗了些许力气,眼眸中的冰冷戾气迅速褪去,重新被那深不见底的疲惫所覆盖。她轻轻吁出了一口气,气息吹拂在透明的防护罩上,形成一小片模糊的白雾。
然后,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望序脸上,看着对方那呆滞的、挂着泪痕的模样,那苍白唇边刚刚消失的微小弧度,又艰难地、却比之前明显了一些地,重新勾勒出来。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清晰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柔和,还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歉意?
她抬起一只手,动作依旧缓慢而迟滞,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那修长却苍白的手指,轻轻抵在了内侧的防护罩上,正好对应着望序刚才在外面虚按着的位置。
隔着冰冷的、强化过的透明材质,她的指尖,极轻、极缓地,动了动。
像是在……敲击。
叩,叩。
微不可闻的声音,却如同直接敲击在望序的心弦上。
她在告诉她:我醒了。
我在。
没事了。
简单的动作,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
望序猛地吸了吸鼻子,胡乱地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痕,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但通红的眼眶和依旧微微颤抖的指尖出卖了她。她也将自己的手掌,紧紧贴在了希让指尖对应的防护罩外侧。
冰冷的触感依旧,但此刻,却仿佛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希让看着她这故作坚强又难掩狼狈的模样,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那抹柔和更深了些许。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再次嚅动了一下,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气音的轻唤:
“……小猫……”
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沙哑干涩,却清晰地穿透了防护罩,落在了望序耳中。
这一声熟悉的、带着独一无二亲昵的称呼,彻底击溃了望序最后的心防。她不再试图掩饰,任由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嘴角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希让一起,向上弯起了一个带着泪花的、真正放松下来的笑容。
她用力点头,隔着防护罩,用口型无声地回答:
“嗯。”
我在。
希让似乎终于安心,抵着防护罩的手指微微放松,眼帘再次缓缓垂下,似乎又要陷入沉睡。但这一次,她的呼吸平稳而悠长,眉宇间虽然依旧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却不再有那种令人心慌的死寂感,而是如同风暴过后,终于得以休憩的宁静。
维生舱的数据稳定在了一个虽然依旧偏低,但不再令人担忧的水平线上。
危机,似乎真的解除了。以一种远超望序想象的方式。
望序就那样站在原地,手掌依旧贴着防护罩,久久没有移动。她看着舱内重新陷入安睡,但气息已然不同的希让,心中百感交集。
恐惧散去,喜悦沉淀,留下的是如同深海般的宁静,以及对未来……依旧无法把握的、一丝隐忧。
她知道,希让的苏醒只是一个开始。她的力量远未恢复,体内的隐患虽然被清除,但她们与“寂静”、“知识之癌”乃至余迟背后的纠葛,还远未结束。
现实世界,也并非绝对的安全港。那些细微的、可能存在的规则渗透,那些潜藏在平凡表象下的异常,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微弱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