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便这样望着花朵,呆呆坐了大半夜。
旅店客房弧形的窗框外,夜色寂静无光。
无人注意到,在嶙峋如密林般的参差房屋之间,有白日里不会出没的魂灵,悄然攀上墙角。
*
两天后,晨光朦胧。
乔池屿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独自在海岸边寻找汽船码头。
据镇上商铺的人说,前往海上岛屿的往返汽船每周只有一班,因为摆渡客不多,所以码头比较荒僻难找。
看见前头搭着一座绿棚屋,顶部用白漆画了一艘小船的地方,就是找对了。
然而,他望向眼前这栋粉刷干净的白墙绿顶小房子,还有那迎风招展的白色汽船图标旗帜。
不论怎么看,都和所谓的“棚屋”相去甚远。
青年正迟疑纠结地驻足在小屋前,不知该不该踏入门口,询问摆渡船的信息。
一声拖长了的鸣笛声响起,藏在房子身后的汽船缓缓露出身形,从中探出白色制服的船员身影,高声呼喝道:
“这位客人,摆渡船马上要出海了,您要乘船吗?”
乔池屿诧异于自己刚才竟没有注意到船只,只得匆匆应答着,赶上了码头。
船员小哥跳下甲板,帮青年搬上了所有的行李,而被船员身体遮挡住的汽船班次和价目表,悄然宛如滴蜡般融入海面之下。
其上写着:■■■——直到永恒——■■■免■■费。
鸣笛声停息,摇曳的水波渐渐将海岸推远。
马达的轰鸣声很快盖过了海涛,又将一切抹为寂静。
青年怀中抱着一只小小的防水包裹,望向遥遥远去的陆地,这才感到一阵迷茫恍惚的心绪涌上胸口。
他轻轻握紧了包裹,就仿佛是要说服着自己什么。
汽船平稳驶出,深入大海,直到四周再不见任何的海岸或人影。
海天间,苍蓝色的浪花铺向遥远的海平线,近乎乏味地轮回往复着,掀起一片白色细碎泡沫。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就在青年几乎已经昏沉困倦,分不清晨昏的时候。
雾气的前方,高耸的墨绿色岛屿,骤然现出了身形。
方才还如同植株般呆立着的制服船员,眸中闪过一丝灵动,半边身子探出舷窗喊道:
“这位客人,前面就是目的地的小岛啦。今天天晴,正好能看见山顶。”
乔池屿闻声抬头望向那壮阔的岛屿。
汽船前方,海面朦胧的水汽被一道幽深山脉劈开,这一整座山丘,就是无人岛本身。目之所及的全部岛屿,都被茂密浓绿的植被给铺满了。
而在山丘的这一侧,隐约可见零星的设施和小片房屋。
忽然,乔池屿注视着那浓绿深处,感到岛屿中有某种具有强烈生命的东西,正凝视着观察着自己。
他心头一跳,指尖蜷起,下意识躲闪开了目光。
应、应该是错觉吧?是自己睡迷糊了。
他不敢去细思,转身整理起包裹来,试图平复下忐忑古怪的心绪。
而甲板上,低头收拾着行李的青年听不见,那幽秘孤岛上的每一片树叶,都正摇曳低语、欢欣呢喃着同一句话:
〖开心……终于——能够两’人’独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