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离的话那就是要借我们的势压住德成甚至董鄂一家,我们能压住吗?
压住以后呢?德成又不是个死人,总不能就这么压他一辈子吧,再说凭什么压他一辈子呢?因为他纳妾了?可是你们男人纳妾不犯律法啊,我们要是真的插手了在所有人眼里那不叫主持公道,那叫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也就罢了,要是真的从此以后小姑姑能过上好日子顺心日子,欺人也就欺人吧,人活在世上本来不就是要么欺负人要么被人欺负,对吧。”
“只不过我敢跟大爷打个赌,小姑姑不光不想和离,要是我们真的顺着小姑姑的意帮她压制住了董鄂德成,她还会反过头来说我们做的太过分了,到时候他们两个还是夫妻,我们两人才成了恶人。”
“我们成了恶人之后,她也不会把日子过得更好。只会有一次又一次地犯新的错误别的矛盾,没人能一辈子跟在她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的,就连老太太也不能。”
“大奶奶怎么说都有道理。”
毓朗靠在沈婉晴肩膀上没动,沈婉晴也看不见毓朗脸上的表情,但她知道自己说的这个话他听进心里去了。
沈婉晴真的很会安慰人,毓朗觉得自己自私无情,沈婉晴就绝对不说什么自己觉得他不自私不无情的废话。
她只会表现出比他更理智更冷酷,来告诉他没关系嘛,这世上别人怎么样不知道,至少还有一个人比你更自私,而且还就这么巧,这个自私鬼正好就是你的妻子。
“本来就是这样,他们舍得用你用我,是因为他们想要倚仗的那个势力又不是他们挣来的。我们舍不得让他们来攀扯关系,是因为只有你和我知道,这几年我们走到这一步有多辛苦。”
或者说为什么赫舍里家会这么一家子自私,情绪永远被利弊压制,就是因为他们的好日子来得太容易了。
一等公府至少还连着送了两个女儿进宫,元后死了,平妃进宫多年过得像个影子一样。
一等公府和瓜尔佳氏即便只是偶尔想起来这两个女儿,也会记住他们眼下满门荣耀到底是拿什么换来的。只有付出了,才会清楚得到的一切是沾着血带着泪,多想一想心里都会痛的。
赫舍里家当然也显赫过,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在帅颜保和额尔赫去世以后,毓朗又还没能力撑起整个家的这些年,他们的权力和优越来源,都是‘元后一族’身为外戚侧漏的那丁点儿特权在维持。
在这种撑不死也饿不死的优待里活久了,的确挺容易变得麻木又自私。痛苦吗?也痛苦。难过吗?也难过。
不过掩盖在这之下的却是只要够无情够能舍弃别人,就能保住自己的舒服日子。那么只要倒霉事没落到自己头上来,自然就不知道疼。
不过后面这一半的话就没必要都说给毓朗听了,毕竟沈婉晴自己都说了自己比他更自私更冷心冷情,这种过于扒人面皮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自己也得保全自己嘛。
沈婉晴说到了点子上,这几年待在太子身边,这里面各方势力有多难平衡只有毓朗自己知道,他在毓庆宫做侍卫的那几年很多事他回来连沈婉晴都没说。
不是不想说,而是压根不知道从何说起。就像后世职场上的牛马,每天吃的苦受的气当下恨不得能把自己气死,但回到家里见到朋友,很多时候又只剩一声叹气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事如何料理,大奶奶已经想好了?”
“想好了。”
“老太太若是没大事,这事就看老太太的意思。她老人家才是福姑姑的亲额娘,我们做小辈儿的听命行事就行了。”
“要是老太太有个万一,我们就要问问福姑姑和姑父到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关上门自家处理不好非要到我家里来惹出这种祸事,再把他们连人带破事一起轰出去。”
福璇总觉得她不管做什么都有赫舍里家给她兜底,确实这些年也真的有人给她料理妥当了。即便是她出嫁那一回最后闹得不怎么体面,但该给的都给了,实际意义上的亏她一丁点儿都没吃。
既然是这样,沈婉晴觉得就有必要让她真正尝一尝吃亏受委屈是什么滋味。只有让她明白她身后本质上来说压根没有靠山,往后还有这么长的路得靠她自己走,她才有可能活出变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