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轸心中叫屈,捧着碗毕恭毕敬:“多谢大王多谢大王……大王明鉴,臣位卑身贱,也是身不由己……”
楚覃颔首笑了笑,不再言语。
待食案撤下,侍人捧上湿帕。
屈轸吃得满头冷汗,景峪擦嘴的工夫,他已把整张脸都擦完了。
“好了,你们深夜前来,可是中原有了消息?”
随着楚覃一声令下,景峪先行开口:“大王明鉴,齐国的书信已至,愿与弭兵;赵国新君再立,虽无确切消息传来,但也经不住折腾了;韩王最早来信,愿听大王差遣;燕地与楚地相隔甚远,自是不愿惹是生非,此番蚕食赵地已饱其腹,臣猜测书信已在路上,如今只剩下魏国表意不明……”
楚魏之盟直到楚军北上仍算稳固,楚国以霸主姿态问国弭兵,魏国那边反倒没了音讯,恍若未闻。
当年魏国威风八面,遣使前来楚地问质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转眼间霸主旁落,魏人心绪并不难猜。
“魏国,魏王明……”楚覃沉吟一声,对魏明并无多少印象,只记得他与楚燎年龄相仿,交情不浅,“对了,世鸣领兵回程到哪了?”
屈轸与景峪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茫然。
“呃,听闻公子在齐地待了几日,”景峪从零碎消息中拼凑道:“现在想必已经在路上了吧。”
屈轸接续道:“大势已定,魏王只要不是悖逆之人,想必能顾全大局……”
楚覃啜了口汤茶,嘱咐道:“世鸣与魏王有些故交之情,你们让他给魏王带封信,若能顾全大局自是最好。”
他没说后半句,在座之人都心知肚明。
“屈爱卿所为何来?”
屈轸得了屈彦的家书,本想悄声入宫,谁知好巧不巧撞上景峪,偏生有些话又不能让他听了去……
“不过是一些家中私事,请大王定夺……”他瞟了一眼景峪,这老家伙岿然不动,没有半点避嫌的意思。
楚覃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挥手让人先送大都尉回府。
景峪这才识趣地起身告辞。
他一路跟随楚覃安排的宫人走到马车旁,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屈家的私事他没有兴趣,但他知道屈轸和他一样,都有个出息的侄儿在大王身边……
他真正操心的是他那不知收敛的侄儿。
此番伐越,楚覃连从不外派的昼胥都放了出去,醉翁之意未必在酒。
景峪被兜头的北风吹得浑身一抖,在侍人的搀扶下掀帘上车。
夜深露重,楚覃负手目送屈轸的马车渐行渐远。
“王后今日可曾用膳?”他转身往寝宫走去。
自那日萧济身死墙头,萧瑜食不下咽,吃什么吐什么,一点汤水也灌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