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序做了几个深呼吸,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咬住烟蒂,手在沙发上摸索寻找打火机,余光才看到被扔在角落里的银色金属光影。
“啧。”
沈序眉头紧皱,扯下香烟。
突然一双白皙的手闯入视线——还有那个打火机。
江律深看见沈序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倔强地背对着他。
他太了解沈序了,对方已然是怒不可竭。三年过去,沈序的习惯还是没有丢失——在自己面前,沈序永远收着脾气。
江律深看见沈序不顺意的样子,总觉得这个房间还是太暗了,明明落地窗很大,阳光大片倾泄进来,可还是不够,这个房间还可以再亮堂一些。
他不喜欢烟味,但不介意沈序点燃一点火星,为这个房间增添一些光亮。
江律深弯腰拾起这个打火机,底部已经凹了个口。这是他大三那年送给沈序的同一个牌子,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沈序还在用。
自己也是贱骨头,对沈序永远狠不下心来,一边惹沈序生气,一边哄他。
沈序抬起眼,漆黑的眼睛望江律深,里头是江律深读不懂的情绪。
他什么都没说,一把接过打火机。
“咔哒。”
一抹淡白的烟雾升起,吹一口,丝丝缕缕变淡,遮挡住那张昳丽的脸,锐利的五官被磨得模糊柔和。
江律深还是站在一旁,他一直闻不惯烟味。之前沈序特意为他尝试戒烟,也很少在他面前抽。
但今天,都破了例。
“坐吧。”沈序的怒气稍稍平息,他在江律深面前一向好哄。
江律深没坐下,看着吞云吐雾的沈序。等到烟雾消散,他下定决心打破这份短暂的平和。
他抿紧唇,再次开口:“我们的合同终止吧,你换一个私人医生。”
沈序眯眼轻笑,几缕头发吹落在额面上,他吐了口烟,朝着江律深的方向:“我让你坐下。”
“除了私人关系还有别的理由吗?”
江律深没说话。
沈序扯松领带,指尖敲着膝盖,笑里藏刀:“可以啊。合同第17条,单方解约需支付三倍年薪违约金,现在付?”
“你付得起?我劝你还是歇了这个念头”他冷冷嗤笑一声。
江律深:……
那句“你付得起?”精准戳中了江律深最狼狈的软肋——他当然付不起。抽屉里那沓催款单还沾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母亲昨天还在病床上低声问“医药费够不够”。
每一个字都在提醒江律深:他现在连体面都快撑不住了,哪里还有底气谈三倍年薪。
江律深的指节扣得泛青,骨节处几乎要嵌进掌心。他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冰凉的镜架没能压下眼底的涩意,只能闭上眼,试图躲开沈序那带着嘲讽却又藏着点探究的目光。
闭着眼的瞬间,记忆像没关紧的闸门,涌得他心口发闷。
最先浮现的是大三那年的冬夜,沈序窝在他怀里看老电影,暖气开得很足,沈序的头发蹭得他下巴发痒,突然抬头问“老公,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吗”,那时他还能毫不犹豫地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