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幼兰过得可好?”
温禾露出浅淡的微笑:“多谢表哥记挂。父亲母亲死后,家中有诸多繁琐之事需要打理。”
她顿了顿,“不过……都过去了。”
“幼兰……”宋明义闻言,叹了一口气,眉头微蹙。
担忧他与表妹之间因此生了嫌隙,解释道:“我想去找你,但……实在走不开。我曾给你寄过书信,你可看到?”
温禾哪知道什么书信,“许在路上遗失了,我并未看到。”
“伯父伯母故去之时,父亲正处于风口浪尖,在朝中处境艰难。官场险阻,举步维艰。若是行差踏错一步,全家都不能保全。故而……”
故而才没有去找你。
宋明义声音渐低,没再说下去,他眼中满是愧疚。
“我明白的。”
温禾抬眸看他。这位远房表哥生的端正儒雅,听闻又惯会读书,在书院里是个出类拔萃的人才。温禾对读书好的聪明人一向感官很好,因此并不讨厌宋明义。
她温声道:“表哥不必自责。”
少女虽言语温婉,但肢体间却处处透露着疏离冷淡。料峭春寒,连带着宋明义的心也凉了半截。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到温禾眼前。
荷包老旧褪色,缝线处有许多不合适的针脚,应是多次破损后缝补造成的痕迹。但在岁月洗礼下,也不难看出做这荷包的人极其善于女红,才能把荷包上的兰花纹样绣的清雅脱俗。
兰花。
身边的下人不知何时都消失不见了,连在温禾身边一步不落的巧灵也不见了。
宋明义开始怀念过去,“以往每年,母亲都会带着我与弟弟们在沧州住上一两个月。你幼时一见到我,就特别欢喜,还说要跟我来京都生活。可你去不了京都,便绣了荷包让我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你说,带着它,就是把你带在身边。”
宋明义目光炯炯,灼热地望着温禾。
“这些年,我从未取下。”
他的眼神实在热切,温禾被烫的不知如何回应,挪开眼长久盯着地面忙碌的蚂蚁。
少年声音温和,说得又缓慢,一字不落地暗暗表明心迹。
“每年你都会为我做新的。今年……你可还愿意为我做一个吗?”
温禾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饶是她愚笨迟钝,也能感觉的出来,这并非只是做一个新荷包的事情。宋明义的潜台词是——
你可还心悦于我?
应幼兰喜欢宋明义,但她不是应幼兰。
她无法代替那个已经逝去的少女回答这个问题。
回溯了三次,温禾已摸清楚了阴阳纵横仪运行的规则。她每一次穿越借用的身体原主都已死亡,而她恰是那个时机进入了这副无主的身体。
半月前她在这具身体中醒来,而真正的应幼兰在来京的路上感染疫病死了。
少女明显的迟疑,让宋明义心里一紧,隐隐感到不妙。
他轻声唤道:“幼兰?”
“我……”
温禾正斟酌着是否要直白明说,以后二人只为兄妹之情,不会再有旁的心思。
忽见宋明义抬头越过温禾,神色复杂地望向她背后,点了个头。
“三弟。”
温禾转过身,白衣少年静立在他们不远处,如同一棵喑哑沉默的百年老树,淡漠的目光匆匆扫过站在那儿的宋明义,最后直直地定格在她身上。
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如同幽深的古井,深不见底。盯着她看了许久,又冷冷瞥了眼宋明义,而后一言不发地扭头径自进了院子。
温禾盯着宋默独自离去的背影迟迟没有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