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的时间。”温禾踏上最后一级楼梯,转身看向仍站在下一级的印飞白,眼眸弯弯,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又夹杂着一丝怅然,“终于可以结束了……我要回家了。”
至于如何去死这件事,温禾还算有经验,所以对于死法,她这次颇有讲究。因为住在客栈的屋子还要对外出租,不能搞得血流满地,所以刺死、捅死、砍死……这些选项全都否决。但她又素来怕疼,还是希望能够死得又快又好。
思来想去,唯有一种办法最为合适。
“印飞白,等我死了,记得把我的尸身带出客栈,不要耽误了聂老板做生意。”
温禾将人带进自己住了有些日子的房间,一边推开窗一边跟他说。
“嗯。”
想到他仗着自己就是个魂体,行事肆无忌惮惯了,温禾又有些担心届时他干脆就提着她的尸体背出去,又要吓到其他人,于是又叮嘱道:“别走正门……莫要惊动了旁人。”
她顿了顿,“算了,你还是趁夜黑风高的时候再毁尸灭迹。”
“明白,”印飞白在她身后点点头,见她费力推窗却纹丝不动,走到她身边上前接手,“你不和聂老板说一声?”
原是窗户木楔卡住了,温禾松开手看着他修理,“说什么?说我要去寻死?还是不说了吧,不然她肯定要说一大堆道理,劝我好好活着。”
窗户总算被推了出去,天光斜斜地照进屋内。
温禾坐到床边,她张开五指,闭眼感受到灵力最后汇聚到丹田处,而后一颗澄净的真元缓缓悬浮于掌心。
她睁开眼,看着掌心的那颗珠子,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用这种方式死了。
兜兜转转,终究还是选择了碎丹这条路。
她望着那颗莹莹发亮的真元怔怔出神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对印飞白道:“方才交代的事……就麻烦你了。”
“我记住了。”
温禾点点头,指尖毫不犹豫地收拢。真元应声而碎,化作万千萤火消散在斜照的日光里。
而后,少女的身体忽然失力,倒进床榻里。
就在这时,窗边停住一只翠鸟,纤小的脚腕上绑着一张条状的信纸。
印飞白收回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走到窗边,拆下了那卷纸条。
他打开来看了一眼,转过头望向已经失去生息的少女,思忖了一会,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
……
温禾死了。
但好像没死成。
不,更确切来说,她真的死了,但不知为何,没有像过去那样回到现世。
她现在的状态更像是接近于印飞白那样的魂体。但她比印飞白要惨得多,她接触不到任何东西,也无法被人看见,只能终日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飘。
不过有的时候运气好,她在大街上飘荡的时候还能碰见几个开了阴阳眼的倒霉蛋,但都是胆子小的,看到她这种没腿没影子的,当即就被吓得嗷嗷叫,满大街狂奔乱窜。
她在后面追,他们在前面逃。
他逃她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还有一种被人发现的情况是温禾宁可不被看见的。因为她常常出现在大街巷口,吓坏了不少人,所以有巨贾为了名声出面特意请了有名的道长驱鬼。当时她还不知道那道士就是来收她来了,还上前凑了凑热闹。那一次,死道士的黄符灼伤了她的半只手臂,害的她养了许久都没有起色。也是在那次之后,她就不怎么执着于去巷口撞人了。
毕竟,她现在是一只鬼。
温禾作为一只鬼,在人间游荡了许久,也不见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来索她的魂,她才恍然想起……
她是百年后的魂魄,百年前还没登记在册呢!
难道她真的要就一直这么在外漂泊么……
温禾坐在破庙的供桌上有些丧气地想,自从变成鬼了以后,又不能时常在人前晃,她竟不知从她死后又过去了多久。
还有印飞白,他回去了吗?
但比起她要在此当百年的游魂这个噩耗更早来的是另一个更严重的噩耗。
她好像等不到百年就要消散在天地间了。
温禾低头看着已经逐渐变得透明的胳膊,无奈地抬头望天——
作者有话说:[愤怒]大师兄、二师姐:到底是谁不让我家孩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