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混沌中,连方向都难以辨别,但先行她三步的青年始终步履从容。
好像对此处了如指掌,天生的熟悉。
温禾盯着青年清瘦挺拔的背影,又垂下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心上泛起细密的酸涩。
先前像是有什么渴求的病症似的,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时间长了便腻味了,转性子了?
“晦庵。”
她停下脚步,心里不高兴,连着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委屈。
青年闻声回首,眉眼依旧清隽,落在她身上却若有所思,像冬日窗上的霜花难辨明晰。
“怎么了?”他嗓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温禾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将手心摊开在他面前。
青年明显怔住,不解其中意,微微向右歪着头。
“牵手。”
温禾迅速撇下两字,只见他的视线在她掌心停留片刻,又移向她微抿的唇,袖口下的指间微微蜷缩,最终还是缓缓伸出手。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温禾突然主动迎上去,牢牢扣住他的手指。
掌心相贴的刹那,好烫。
青年额角突突直跳,猝然想要抽手离开,下一秒少女就收紧了力道,不允。
“继续走吧。”
青年侧首点头,转身继续前进,他像是这片雾林的主人,在心中有一张清晰的图谱,始终能够带着温禾走在正确的路径上,避开了不少隐蔽的陷阱。
他俯身拾起一枚石子投掷向左侧,随即传来碎石滚落的回响。
那是一处断崖。
他们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就会因为看不清路而失足坠落,摔得粉身碎骨,一命呜呼。
真是好险。
温禾心里庆幸,但怀疑的种子却在生根发芽,她不动声色地抽出手,青年登时转过头看她,又是一副疑问的表情。
她笑了笑,当着他的面活动了一番手腕:“手酸,先不牵了。”
青年没有怀疑这个说辞,正要转回去接着赶路的时候,身后的少女突然又叫了他一声。
“宋默?”
……
恍惚之间好像听到她在叫他。
宋默抬眼,前头蹦蹦跳跳的少女似乎对什么都很新鲜,一会趴在地上抚弄花草,一会又轻巧灵敏地爬上树,像只灵巧的猴,只为了摘下树上最高的长势最好的花。
方才说好是要去找痴骨檀的,但一路上东张西望,心猿意马,想必早就把来时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方才叫我?”
坐在枝头的少女晃着双腿,将新摘的不知名的花凑到鼻尖轻嗅:“没有呀。我什么也没说呢。”
说完,她又轻巧地从树上跳下来,将花递到宋默眼前,“好不好看?”
那双眸子水做的,亮晶晶的闪着细碎的光,如出一辙。
宋默只瞥了一眼,温声提醒:“你不是要去找痴骨檀?”
“啊……”
少女恍然,随即点点头,随手将花一丢,如烈火般艳丽夺目的花滚落在湿润的土壤里,娇艳的花瓣沾了泥泞。
一只白净素手拾起,捏着花柄轻轻摩挲。
“小禾?”
“晦庵?”
男声女声,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