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的观众口不择言,面目狰狞地挥动着拳头,恨不能上场一搏的人是自己,但又怯懦地躲在后头指挥。
温禾与林青时穿过人群,找了块空地,半靠在栏杆上看场中的情况。
她的目光在一瞬间被那个身影牢牢抓住。
少年浑身浴血,破烂的衣衫几乎遮不住身体,新的旧的伤口纵横交错,鲜血和泥污混在一起,几乎看不出原来的肤色。
他喘着粗气,脚步踉跄,极力与对手周旋来获得一刻喘息的机会。
他的对手体型魁梧,整整比他大了两倍不止,还手持着钝器,愣是谁看了都觉得胜负已成定局。
宋默擦了擦糊住眼睛的血,抬眼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壮汉。
再坚持几个回合,他一定能撂倒他。
只要忍过……
壮汉抡起钝器,每一次击打落在宋默身上,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少年被打得吐血,仍是一声不吭。
“砰!”
宋默再次被重重击倒在地,泥血飞溅。他挣扎着,颤抖着手臂,试图撑起身体。
但有一条腿骨折断,他刚撑起身子便重心不稳地往右侧倒下。
接着是单方面的殴打,少年蜷缩在泥地,用胳膊紧紧护住脑袋,将自己防备成一团。
他在等对手竭力,就是他反击的时刻。
心脏宛如被一只冰冷枯瘦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温禾眼眶发热,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挣开林青时的阻拦,疯了一样冲下看台,扑到场地边缘的栏杆上,只差一点就能翻进去。
她尖叫着:“住手!”
“停下!都停下!”
“我买他!多少钱我都出!放了他!”
她朝着场边那几个明显是管事的人大喊,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惶恐。
场内的搏杀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停顿了一瞬。
看台上爆发出不满的嘘声。
一个满脸横肉的管事带着打手模样的人立刻围了过来,眼神凶狠:“哪来的野丫头?也敢坏了我们这儿的规矩!比赛还没出胜负,谁也不能叫停!”
他晃晃悠悠地朝温禾靠近,“你打断了比赛,惊扰了贵客。”他大手一挥,“给我抓起来!”
温禾喉头哽住,喊不出来,被逼得步步倒退。
就在那些人要触碰到她之际,一道血色的影子如同濒死的野兽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原本摇摇欲坠的少年,不知从何处榨干了最后一丝气力,以一种近乎撕裂自己的速度扑了过来。
他根本没有章法,只剩下原始的本能。
宋默挡在她面前,只微微抬眼,目光森冷,犹如寒冰般刺骨。他轻启,唇边溢出沙哑的语调,“别碰她。”
场面瞬间混乱不堪,看台上的嘘声变成了惊叫和更加狂热的起哄。
打手们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
宋默用身体撞开最靠近温禾的打手,又反手夺走另一个人腰间的短棍。他从不曾学过武,因而招式乱无章法,全凭着直觉在保护她。
鲜血更多地从他崩裂的伤口涌出,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楚,眼中只有一片混沌的血色和一种要将所有威胁到她的存在撕碎的疯狂。
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竟短暂地将那几个打手硬生生逼退了几步。
然而强弩之末终有尽时。
在一番不要命的爆发之后,少年的身体猛的一颤,一口鲜血喷出,终于耗尽了所有,直挺挺地向前栽倒,重重摔在温禾的脚边。
他试图抬头看她一眼,手指微微动了动,抓住了少女的裙摆。
然而眼中的光芒急速暗淡,彻底陷入了昏迷。
那只手也直直地垂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