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上上下下将人端详了一遍,想起来他问她要的是什么了。
原是那个少女。
“可以。”她答应得爽快,偏是话风又一转,“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
“进来吧,这事一时半会儿可说不清楚。”
云锦偏过身,宋默深深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踏入。
待二人回到主屋时,却见竹床上的少女和李婵娟正在说些什么,见他们来,先甜甜叫了女子一声“云姨”,才转而对宋默招手。
“晦庵,快来!”
瞧着没有任何不适,看来自己不在的时候,没有遭受什么不公的待遇,宋默稍稍放下心来,走到她边上,立马被她拉住了手。
这边他放心了,云锦眉间的纹路却更深了。她行医多年,下的剂量又稳又准。她今夜给的剂量虽不致命,但足够她昏睡个把个时辰,不可能如此早早醒来,真是蹊跷。
温禾看出她的疑惑,怕她道心破碎,颇为耐心仔细地为其解释:“你给我闻的是痴骨檀的花香吧?”
云锦淡淡瞟了她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温禾才不管她承认不承认,“那玩意儿对我们没用,破了痴骨檀的幻境以后就不会再受其影响了。”
“不过……痴骨檀仅此一棵,破了幻境花便枯萎,再无香味。”
少女突然故弄玄虚,说话慢吞吞的,听得云锦着急,她回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禾眨眨眼睛,浅浅笑着:“我想说,云姨你不是云姨吧?”
“什么不是什么啊?”
在场的四个人中唯有李婵娟不知此话是何意思,她脸上疑云丛生,完全摸不清状况。
“她不是人。”宋默解释得更是言简意赅。
“你才不是人呢!”一贯冷静自持的女子忽得暴怒,指着青年的鼻子警告,“你再说一遍,我是不是人?”
温禾突然觉得对方像一只讨口封的黄皮子。
宋默还想回答,却被她拉住了袖子,低眉望去,只见温禾朝他摇了摇头,遂安静闭嘴。
“这么多年,云姨早就是成人了。”
若是没猜错,这么多年来还是有不少果子成功越俎代庖的案例的。眼前的“云锦”或许就是多年前的其中一个,只是不知为何她没有离开这里,反而长长久久地留了下来。
李婵娟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她与云锦相识有些年头了。或者说,她们是同一批被送到岛上来的,年岁相仿,也在同一天定亲成婚。只是云锦的丈夫去世的早,死了也有十来年了。
丈夫死的时候,云锦还正年轻,村子里本就女人不多,因而村长存了心思想将她二嫁,可忽然有一天所有男人都没再提起这件事,一同缄口沉默。
她认识,并且了解云锦,不可能会出错。
“云锦就是云锦啊。”李婵娟忽然道。
“云锦”木然地抬起头对上李婵娟的眼睛,那双含水的眸子里常常贯穿着软弱、惶恐,但是又有着真诚和不幸的天真,以至于总是被人欺骗。
她比其他果子要聪明勤奋一些,能够读取到云锦身上不少的记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是她。
她缓缓开口:“我不是云锦,真正的云锦早就在十三年前死在无回谷了。”
“和她的丈夫一起。”
“什么……?”
“云锦”的动作都开始变得迟缓,她慢慢扭过头,对李婵娟缓慢扯开一个微笑,突然之间充满了非人感。
而后将回忆拉成一条线,一点一点串联起来。
“十三年前,她的丈夫假借出游的名义带她进了无回谷。”
“她很高兴。虽然我不明白有什么好高兴的,但她看着到处的花草虫鱼都很新奇。然后不出意外的,她被痴骨檀的花香吸引,走进了幻境中。”
“就她一人?”温禾挑眉,“她丈夫呢?”
“有备而来,”女人脸上笑意更深,混着凉凉的语调,冷嘲的意味很重,“他知道只要再走一步,也会被诱惑进去,所以他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