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太重了,脉搏微弱,能不能撑得过去不好说。”大夫摇着头提笔写下药方,“这些药也只能辅助,能不能活……”
他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宋默,“就看他自己了。”
温禾坐在床边,将少年的手紧紧抓住,合拢握在手心,滚烫的泪珠砸落在冰冷的手背。
宋默连着昏迷了大半个月。温禾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她倒是想事事亲力亲为,但是林青时不准,最多只准她亲手喂药。
少年面无血色,苍白如纸,在昏睡中也常常会因为疼痛而蹙紧眉头。
有时候,偶尔会听见他痛苦的呓语。
他说,娘……我疼……
每逢这种时候,温禾就会握住他乱抓的手,然后握在脸颊边,心疼地看着他。
林青时见了就冷哼,轻骂一句:“装货。”
直到第十九日,温禾推开房门,但见少年坐卧在床,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她一时间被惊喜冲昏头脑,连自己端着药都忘了,就疾冲向他而去。
宋默笑着重复:“药洒了……”
小姑娘鼻子抽抽,本是不想哭的,闻言捧着药碗忍不住落泪。
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碗中。
宋默见她哭了,开玩笑安慰道:“别哭了,药都要变咸了。”
温禾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失而复得的喜悦与这半月来的心惊胆战相融合,她脑子糊涂,只想克制自己不要再流泪。
越是克制,就越是忍不住。
害怕自己哭得太难看,她背过身去拭泪。
宋默拉着她的手带向自己身边坐下,从她手中将碗放在床边的小桌上,伸手替她拭泪。
他这段时日又瘦了许多,骨节分明的手指拂去眼泪,又在温禾脸上轻轻地摩挲。
梦里的她和现实里的她,触感是不同的。
“别哭了,我没死。”他还有力气开玩笑,“眼泪留着等我死了再哭呢。”
温禾气得想揍他,刚伸出手想起他尚在重伤未愈,又收回去。
宋默微微抿嘴,轻笑。
话可以留着往后说,汤药冷了却还需重热。温禾端起汤药,小心地一勺勺吹凉了喂到他嘴边。
少年乖顺地小口啜着,静静凝注着她,眉宇间光华流转,翻涌着无数的情思。
汤药缓缓见底,温禾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去那种地方?”
少年沉默着,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怎么不说话?”温禾放下药碗,追问,“是不方便说,还是……不想和我说?”
“……不是。”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虚弱。
“那是?”
“你快及笄了。”
温禾一愣:“那怎么了?”
“我想送你好一点的。”宋默轻声说。
他眼睫轻颤,微微偏过头,留下半侧脸,至少……至少要比宋明义送的好。
温禾心头一涩,又是心疼又是懊恼:“我不需要这些。”
“但我想给你这些。”宋默执拗地说着,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天上的明月,合该与天底下最好的东西相配。
温禾忽然起身,在房间的角落里翻找起来,最后拿回一个沾着污痕的旧钱袋,递到他眼前:“这个,是不是你的?”
少年瞟了一眼,立刻否认:“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