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苑主仆已走开,谢楠走去与二姐并行,春风满面道:“对了,母亲对爹爹说你去普宁寺住了一段时日,为阖府祈福,为自己化业,莫说差了,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谢苑冷脸,缄默,继续前行。
“哦对了,忘了谢二姐姐了,二姐姐冰肌玉骨,你的皮我甚满意。”
本来失去的痛感,这一刻骤然清晰,后脊被割掉的那一片火辣辣的灼,针扎似得疼。谢苑顿步,戾目瞪向谢楠。
谢楠捂嘴,“好可怕的眼神,吓到妹妹了。”素手敛下,“呀,才发现姐姐有双漂亮的眼睛,赶明我寻个由头先摘了,摆在案头看着玩。”
“三姑娘慎言,此话荒谬毒辣至极,你不觉瘆得慌么。”天巧说。
“开个玩笑而已,你倒是教训起主子来了,湘红湘蓝掌嘴。”
两个婢女站出来,扬手朝天巧抽去,哎呦两声痛嚎,是天巧一手一个拧住朝她抽甩来的一双腕子。
天巧天生大力,杂技团出身,后来又自学三脚猫功夫,不能与训练有素的护卫并论,但后宅里的女人,一个打三四个不在话下。
“反了不成。”谢楠给身侧的婆子使眼色,海嬷嬷有些发怵,天巧那丫头别看瘦骨伶仃,颇有蛮劲,几个弱鸡女眷对上她,唯有吃亏的份儿,胖婆子硬上之际瞧见一道人影拎着鸟笼走来。
“主君来了。”
天巧甩手,两个婢女揉着青红的腕子泫然欲泣。
谢天酬停在三个女儿身前,多觑几眼二女儿,“苑儿回来了,可是寺庙的素斋不合口味,怎清减至此,气色亦不大好。”
“女儿无碍,回府多吃些便养回来了。”
“这么瘦可不好,库房里的温补药材去挑拣一些,让膳房多熬些补品,好好养身子。”
“谢爹爹。”谢苑面无表情道。
谢楠清脆接话,“爹爹,我这就去朝母亲领库房钥匙,让二姐姐多挑捡些好药材。”
谢琼凑热闹,“我去吩咐膳房给二姐姐熬补汤。”
将军颔首笑笑,逗弄着一对画眉鸟走出谢府。
谢楠敛了笑,领着众仆率先走开,“晦气。”
暂且放人一马。
母亲对她道,近些日子莫要同二姑娘对着干,真将人折腾死,待母亲名声不好。
许是安氏那觉出换皮事件有些太过,谢楠竟有些时日未来找茬,三姑娘不来,作为三姑娘跟班的四姑娘自然也不来,谢苑主仆俩难得过上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
谢苑的背伤一直好不利索,若逢阴雨天会又痒又痛,近来天气连续阴沉,憋着雨却不落,谢苑又承皮肉之苦。
素纱屏风后,谢苑在沐浴,氤氲水汽蒸着姑娘羊脂白玉般的雪肌,后脊巴掌大一块红疤狰狞可怖,破了美感。
天巧给小主净身,视线落在疤痕上不由得又红了眼眶,每每给姑娘净身,她都忍不住偷偷落泪。
那一个月的暗宫日子,不堪回首,时至今日她仍会梦魇,小姐被捆缚石床生生割皮的一幕……醒来后,发一身冷汗,见小主安生躺在榻上,这才稍稍安心。
她对不住小主,她内疚她恨啊,她在心里将自个儿鞭笞了千万遍。
担心自己落泪惹姑娘心伤,天巧不动声色拭去眼泪,谢苑还是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