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刘娥下山,被看重做了皇后,把持朝政,斗过了丁谓,将其流放南海;于是丁谓化名吴明,蛰伏不出,等待时机,熬到刘娥仙逝,重新出山,意欲启动之前布下的龙脉风水局,颠覆赵氏江山。
而那个困扰了长公主与柳环痕许久的问题也迎刃而解:还需要什么动机,国破家亡、父兄被篡的深仇大恨,就是柴宗让最大的动机——他要让赵氏也尝尝这“孤儿寡母”的滋味!
展昭虽然不是特别清楚长公主画的符号是什么意思,然而大体也能看出来,见她将三人连在一起,不由倒抽了一口气:“殿下,这……!”
赵妙元怔然说:“原来原随云要告诉我的,不是解开吴明风水局的方法,而是他的身世……”
知道了这一点,思路会变得更清楚,也变得更难了。因为他们面对的不再仅仅是一个精通邪术的阴谋家,而是一个身负前朝皇室血脉的复仇家。
想必这两份书信便是原随云推理出真相的关键:前宰相身份有疑的情报,和与道祖有关的云游手札,都是能拿得出手拍卖的东西。而蝙蝠岛上的拍卖品,自然要拿给蝙蝠公子过目一番。
况且蝙蝠岛和丁谓被贬谪的崖州都在南海,一来二去听到什么风声也未可知。
……她仍旧想说,真是敏锐啊。
烛火爆开的噼啪声将二人惊醒,赵妙元将书信和宣纸折好收起,抬眼看向窗外,东方已隐隐透出一丝微光。
“天快亮了。”她对展昭说,“此事关系重大,暂且不宜声张。”
展昭面色凝重地点头:“昭明白。”
这一-夜,无人安眠。
次日清晨,无争山庄依旧笼罩在一片悲戚之中。
用早膳时,原东园出现了。不过一-夜之间,这位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头发更白了些,眼窝深陷,里面布满了血丝。他由管家搀扶着来到饭厅,对赵妙元和展昭勉强扯出一个笑:“殿下,展大人,粗茶淡饭,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赵妙元看了他一眼,叹道:“斯人已逝,伯父也不要太过伤神了。”
原东园面上露出羞愧的神色,默默点头。
席间一片沉寂,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他更是几乎未曾动筷。与展昭草草用过几口,赵妙元也放下筷子,开口说:“伯父,京城尚有要务,本宫与展护卫今日便告辞了。”
原东园抬起头,看着赵妙元,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道:“殿下公务繁忙,老夫不敢久留。”
他坚持要亲自送赵妙元和展昭出庄。山庄门口,晨光熹微,薄雾未散,马车已备好,山庄护卫肃立两旁。就在赵妙元准备登车之际,原东园忽然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对着赵妙元的背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赵妙元闻声愕然回首,连忙上前欲扶:“您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展昭也想将老人扶起,原东园却固执地跪着不肯起身。他抬起脸,泪水沿着皱纹蜿蜒而下:“殿下,云儿……他是老朽唯一的孩儿啊!”
他哽咽着,语无伦次地说:“老朽知道他或许做了错事,罪该万死……可他就这么走了,老夫这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
赵妙元了然。昨日寥寥几语,这位老人或许思忖了一-夜,已隐约猜到了儿子那不见光的另一身份。
原东园老泪纵横道:“殿下对我们无争山庄恩典深重,老夫无以为报。只求殿下给一个机会,让老夫能为殿下做点什么……哪怕是最微末,最凶险的事都好!否则……否则老夫余生难安,死不瞑目啊!”
他或许尚未完全拼凑出真相全貌,但一点点猜测,已足以将他击垮。种种情绪无法宣之于口,只能以代子赎罪的方式,寻求一个心灵的寄托。
赵妙元沉默了片刻,才说:“若伯父真有此心,可去城中寻些铺子,标志外缘绣有一圈银线月相图的,任何一家皆可。”
原东园一愣,似有所悟,重重朝她磕了个头,坚定道:“老朽叩谢殿下恩典……”
长公主不再多言,拍了拍他肩膀,转身登上了马车。
展昭紧随其后。马车缓缓启动,车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第132章
马车驶离太原,按计划一路南下,准备回汴京。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进入苏州地界,为了节省时间,想要绕道城郊不进城门时,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开始接连发生。
先是马匹在经过绕道途中的林地时,无论如何鞭策,都焦躁不安,止步不前,甚至想要掉头跑走。展昭觉得是林子里有什么猛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马车驱离那片区域,绕了个圈子去走村边的路。
在一条岔路口又不对了。他们明明选择了通往官道的主路,却莫名其妙走入一条偏僻小径,绕了大半个时辰才重新回到正途。他们停下来休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突然从草丛中窜出,口中衔着一朵桃花,被两人一吓就逃走了,那桃花晃晃悠悠飘到赵妙元面前。
若说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这接二连三的异常,不得不让长公主怀疑是不是什么外应。她索性拿出铜钱给自己算卦,扔了六次,丢出来一个“风水涣”。
涣卦,坎下巽上,风行水上,波澜四散。卦辞有云:涣亨,王假有庙,利涉大川,利贞。
长公主又看了一眼那朵桃花,莫名其妙地想,为什么非得让她改道去桃花堡?
上次的拜访有点尴尬,她这回本无意打扰花家,不过这频频示警也由不得她置之不理,叹了口气,对展昭说:“还是往西走吧,我们去桃花堡。”
展昭有点惊讶,但并未多问,抱拳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