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热刀切入牛油,那金红剑光掠过,鬼物顿时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直直被一劈为二,消散在空气之中。
地板上只留下一小滩腥臭的污渍,阁楼内恢复了死寂。
宫九僵硬的身体晃了晃,猛地喘出一-大口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赵妙元顺势把他扶住,问了一句:“没事吧?”
他抬起头,涣散的瞳孔聚焦在长公主身上,突然低笑了起来。
“呵……好巧啊,堂姐……”
他说着,视线下滑到她手中提着的长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呼吸再次急促起来,身体开始微微痉挛,脸颊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你……你救了我……”
他又要发病了。极致的恐惧刺-激之下,反而勾起了他内心深处对痛苦的渴望。
赵妙元心中暗骂一声。此地处处透着诡异,实在没心情去满足他的怪癖。她看了一眼手中染血的长剑,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在宫九充满渴求的目光下,长公主手腕一动,剑尖闪过一道冷光,迅速刺向他右肩!
“呃!”
并非要害,但足够深。宫九闷哼一声,低头看着没入自己肩头的剑尖。鲜血迅速染红锦袍,剧痛传来的同时,扭曲的快-感也瞬间席卷了他全身,将他从方才失控的恐惧中拉扯出来,带入另一个熟悉的领域。
赵妙元面无表情地抽回长剑,反手插回他腰间的剑鞘。剑锋离体,带出一串血珠,宫九眼神迷醉,胸中滚出了一声近乎叹息的呻-吟,靠在身后的残破立柱上,微微喘息,平复心绪。
“你终找到这里来了。”他说,声音因方才的刺-激还有些低哑,却已恢复了平日的腔调,“看来,我的老师,你已知晓他是谁了?”
赵妙元点头:“是丁谓。”
宫九也点了点头,目光描摹着长公主平静无波的脸,肩头的血仍在缓慢渗出,他却浑不在意:“你肯定有很多事想问我。”
赵妙元就道:“他既然是你的老师,你又为何要向我透露这么多?”
“我与老师,并非一体。”宫九说得很直接,“他自有他的宏图,我亦有我的打算。道不同,偶尔给他使些绊子,看他手忙脚乱,也算一桩乐事。”
真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那你可知道,你老师设下如此大局,究竟为了什么?”她又问。
宫九说:“他的目的,就是我给他使绊子的理由。我还不能告诉你。”
他话锋一转,带着些许挑剔:“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耽搁如此之久。以你的能耐,不该如此。”
想起花满楼随上官飞燕离去的那一幕,赵妙元语气便带了些悻然:“总有不知轻重的人,误了时辰。”
宫九淡淡道:“是那个上官飞燕。”
赵妙元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还有,你深夜出现在此,又所为何事?”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宫九迎着她的目光,并无躲闪,“至于我为何在此……自然是为了等你。”
“等我?”赵妙元挑起眉。
宫九颔首,稍稍直起身,尽管脸色因失血而略显苍白,姿态却依然孤高:“我想与你合作。”
赵妙元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我和你能有什么合作?”
宫九没有回答她,另起话头,问:“你可知晓金鹏王朝?”
赵妙元点头:“上官飞燕自称是其遗孤。”
“她确实是,但她也只是一枚棋子。”
宫九慢慢地说:“金鹏王朝覆灭后,遗留的财富被四位旧臣瓜分保管,分别为严立本、平独鹤、上官木和上官瑾。大金鹏王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幌子,真正掌管最大份额、也最早生出异心的,是金鹏王的亲叔叔,上官瑾。”
赵妙元安静听着。
“三年前,此人已‘死’于一场意外。”宫九继续道,“但他实际并未死。他杀害了知晓内情的上官木,然后请动了‘刺面郎君’柳余恨,为其改头换面。从此,世间再无上官瑾,却多了一个富甲一方的霍休。”
霍休!
这个名字赵妙元是听说过的。关中巨富,产业遍布南北,却极少在人前露面,也没人知道他的财富是从何而来。
“霍休,就是上官瑾?”
“正是。”宫九肯定道,“他暗地里一直在攫取金鹏王朝遗留的财富。为了收回所有宝藏,清除知情者,他精心策划了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