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的是陈世美。冬哥一听,立刻飞快摇头:“不认识。”
包拯顿了一下。
他转向那女孩,又问:“春妹,你呢?你认识他吗?”
春妹看了看自己娘亲,也如拨浪鼓般摇起了头。
包拯与长公主对视一眼。
“好吧。”他说,“冬哥,你与你妹妹春妹,平日里在家中都吃些什么?”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简单问题,冬哥愣了一下,小声回答:“吃粥,还有……野菜馍馍。”
包拯微微颔首,“是什么野菜?可是你娘亲去挖的?”
“是荠菜,还有马齿苋。”冬哥的注意力一下被引到熟悉的日常上,不那么紧张了,“娘去挖,有时候奶奶也去。”
“哦,奶奶。”包拯眼神一闪,摸了摸胡须,“挖野菜辛苦,你爹爹呢?他可曾帮忙?”
“爹爹他……”冬哥张了张嘴,下意识要回答,却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及时打住,“不对,我们没有爹爹,只有娘!”
包拯叹了口气。
“本府知道了。既然你们没有爹爹,那平日里,娘亲都做些什么活儿来养活你们?”
冬哥想了想,小声道:“娘早上去大户人家帮工,晚上给人缝补衣裳……”
包拯点点头,就问:“晚上缝补衣裳,光线昏暗了些。你们晚上点灯吗?”
冬哥摇了摇头:“不点。娘说灯油贵,我和妹妹天黑了就睡觉,只有爹爹晚上读书才点一小会儿。”
此言一出,他就一把捂住了嘴。
秦香莲浑身剧震,猛地抬头想要阻止儿子,却被身旁衙役按住。陈世美更是闭上眼睛,面如死灰。
堂外的百姓顿时哗然。包拯见时机成熟,目光陡然一利,扬声道:“冬哥!你既说没有爹爹,那方才所言是谁?你的奶奶又是谁的母亲?!”
冬哥到底只是个孩子,在包拯层层递进、看似闲聊的审问下,早已将母亲反复灌输的谎言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又被上面坐着的黑面大官严厉质问,登时浑身哆嗦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我不知道,娘不让说……”
他慌乱地看向秦香莲。
看着儿子无所适从的模样,女儿也被吓得嚎啕大哭,秦香莲心如刀绞,知道一切都完了。她挣脱衙役的钳制,长发披散,匍匐在地,额头重重磕下去:“够了……不要再逼我的孩子了!”
从赵妙元看到她的第一眼起,秦香莲就一直在哭。但这个时候,她却一边哭,一边解脱般地笑起来:“包大人,民妇认罪。民妇方才所言全是谎言,陈世美,他正是民妇的结发夫君,冬哥和春妹的亲生父亲!”
“是陈世美说只要民妇翻供认罪,构陷长公主殿下,他便能有一线生机,孩儿们也会有未来,我这才……民妇罪该万死,只求大人放过我的孩子!”
丁氏兄弟大惊失色:“什么?!但你当时……我们从长公主府上搜出来的那个香膏又是怎么回事??”
但已无人在意他们说什么了。包拯重重一拍惊堂木:“陈世美!秦香莲已当堂招供,你还有何话说?!”
毕竟共度十余载,在秦香莲开口的瞬间,陈世美就已经知道她会说什么了。他瘫软在地,仿佛被抽走所有骨头,连狡辩的力气都没有。
围观百姓惊讶的惊讶,欢呼的欢呼,温州那些灾民更是高喊起千岁来,府衙内霎时间沸反盈天。
只有丁兆兰、丁兆蕙站在一边,面如土色。他们身侧,展昭亦是双拳紧握,额头见汗。
真相大白,也意味着,需要事后清算了——
作者有话说:好好好,终于可以铡了
第80章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最高处那人身上。
皇帝并未设帘,他的面容清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年轻,清俊,有一点秀气,此刻端然趺坐,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仪。
他缓缓起身,明黄-色龙袍泛起冷硬的光泽。
“陈世美。欺君罔上,陷害皇室,罪证确凿。”
“丁兆兰、丁兆蕙,持械闯堂,污蔑天家,口出狂言,谤君乱法。”
“秦香莲,受胁翻供,其情可悯,其罪难恕。”
当朝天子赵祯,虽然秉性仁慈,但到底自幼受刘娥太后教导,深知律法威严,乃立国之本,对这样的事,绝不能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