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赵妙元说,“你是新来的吧?我叫赵妙元。”
好歹出生在这个道观里,赵妙元还是认识很多老人的,名头也算响当当。那小道士一听,吓了一跳:“你……你是长公主殿下?”
往外瞄了一眼长长的仪仗和一箱箱沉甸甸的物什,连忙道:“我立刻通禀!”
提起衣摆狂奔而去。
赵妙元指挥仆从将箱子全都抬上来,还未过半盏茶的时间,却见那小道士又慢慢走了回来,到了近前,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么了?”赵妙元疑惑问她。
小道士“呃”了一声,对她道:“不好意思,琼真师兄有事,暂不方便见客……”
赵妙元一愣,旁边的柳环痕说:“什么见客,这是她亲女儿!你说清楚了没有?”
“说清楚了呀!”小道士睁大眼睛,颇感冤枉地嘟囔,“她还让你们滚呢,我好心才没讲出来……”
赵妙元与柳环痕对视一眼,朝那道士笑道:“师弟,你看我来都来了,还提着这么多东西,能不能通融一下?”
小道士为难地说:“不行呀,观里的规矩就是……诶你们干嘛??”
柳环痕牢牢把她摁在墙上,身后,赵妙元带着队伍鱼贯而入,路过时还不忘撸了一把小姑娘脑袋,打哈哈道:“没事啊放心,我跟你们观主老相识了,到时候说一声,奖励你好吃的!”
也不管小道士急得直蹦,指挥众人朝观内西南角走去。她了解她亲娘,就算今天洞真宫彻底焚毁,这倔脾气的女人也是不愿挪窝的。
到了记忆中的偏房,果然与旧时模样大差不差,赵妙元让众人在外面稍等,自己熟练跨进院落,敲响房门。
“娘!娘?孩儿回来了。”她扬声朝里面喊。
没人说话。
赵妙元其实也不怎么想和杜氏交流,见此情景,直接吩咐道:“将礼箱搬进院来,而后我们便出去吧。”
仆从们应了一声,正要动手,突然听到房内一道冷厉的女声:“把你的腌臜东西给我扔出去!”
众人一惊,皆回头看那厢房。赵妙元哑然半晌,走过去道:“娘,你在里面干嘛不让我进来?”
“不让你进来,你不是也进来了?”
房内女人嗓音低且凉,说起话来好像一条冰冷的蛇在爬。
“土匪一样,不知哪个下三滥教出来的。”
赵妙元听得皱了皱眉,却也没发火。
几十年前,刘娥将真宗迷得五迷三道,一心想封她为皇后,但其出身实在太低,还是个二嫁的女人,常理来说杜贵妃比她合适得多;正好,杜贵妃违反了禁令,真宗便逮住这个机会,一举将其扔进道观,掠夺封号,才勉强把刘娥捧上后位。
因此,杜氏一直将刘娥视为仇敌,即使后来她在道观中有孕,是刘娥操持打点相关事宜,也是刘娥保下她的女儿,让她能过上体面的生活,她还是恨上了这个女人。
不如说,正是因为自己身处泥泞之中时,刘娥高高在上地伸出援手,不计前嫌一直帮助她,她才会恨上这个女人。
回过神,赵妙元笑着说:“孩儿自小就风风火火的,也没什么不好。这不,还因此得了加封呢。”
杜氏在里头冷笑一声:“是。有奶便是娘的小蹄子,这就青云直上了。”
赵妙元叹气,道:“您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要不我还是走吧。”
杜氏道:“我说了,走可以,把那些腌臜箱子一起抬回去。”
“这可不是什么腌臜箱子。”赵妙元说,“都是皇上赐下的,还未打开过呢,送给娘做玩物也好。”
“谁要你那野种哥哥的东西?”杜氏冷声说,“脏死了,你若留在这里,我也要立刻扔掉。”
赵妙元“嚯”了一声:“娘,你收着点。我哥又怎么你了,这话也是能说的?”
杜氏问:“他叫你主持京中捉妖除鬼的事宜,还同意你一个人提前搬进长公主府,是也不是?”
赵妙元:“是啊,怎么了?”
杜氏嗤笑道:“刘娥那女人教出来的,果然一样不要脸。他叫你去,你就去了?闺阁女子,抛头露面,和男人厮混在一起,就没有一点羞-耻?”
赵妙元面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还有,我问你。新课状元既然已经是你的夫婿,你为何要配合那劳什子贱女人去打官司告他?把自己丈夫害死,还有谁愿意娶你?克夫不逊、不顺父母、辱没门风,三从四德你是一点不顾!”
她越讲越激动,拍着桌子骂道:“——丢死人了,我杜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