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展昭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殿下不必介怀。自上次之事后,他二人便对昭与殿下之事颇多微词,认为昭耽于私情,忘了江湖本色……”
赵妙元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展昭幽幽看她一眼,道:“殿下又在笑话昭。”
赵妙元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的错,不笑了,你继续。”
展昭这才继续说:“还有,自从上次见过殿下之后,月华心思便活络许多,不愿再被拘在家中,也不想谈及婚嫁。丁家兄弟觉得她是受了殿下影响,故而迁怒罢了。”
“嗯,我听下来,他们说的没错啊。”赵妙元耸肩,“不就是你和月华都被本宫带坏了么,是好事来着。”
展昭:“……”
展昭道:“这话可不能对着他们说。”
三言两语将气氛推得融洽起来,二人在府门口与展昭道别,打打闹闹地进了后院。待到柳环痕也在外间睡下,赵妙元才长出一口气,面上的表情淡了下来。
自在城外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开始,再加上丁氏双侠的反常,还有先前对秦香莲反水的疑惑,这些事情连在一起,使她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怪异的不安感。
是否有什么东西,是她不曾了解,或者忽略了的?
翌日,开封府,棍声阵阵,肃然升堂。
百姓们听闻今日要重审驸马案,连官家都亲临坐镇,早早便将府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各种关于长公主“去夫留脔”、“淫-乱构陷”的流言,经过一-夜发酵,已然演变成无数个香-艳的版本,在人群中悄然传递。
京城之内,亲身与长公主接触过的毕竟不少,这些流言有一些人相信了,更多的人不信,占比最多的则是仍在观望。不过无论信还是不信,总是热衷于看热闹的。
赵妙元到的时候,所见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她今日未着繁复宫装,只一身素净的月白常服,发髻简单绾起,通身没有多余饰物。刘盈刘弦两个掌侍仕女,乃是先太后所赐,此时一左一右紧随其后,眼神冷冽地扫过人群,所过之处,议论声不自觉地低下去几分。
踏入公堂,堂上正中端坐着当今天子赵祯,见赵妙元走进来,对她轻轻点头。在他左侧下首,设了一席,是给赵妙元的;右侧则是主审包拯,他面沉如水,身边跟着公孙策和展昭,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大护卫分立两侧,气势肃杀。
堂下跪着两人,正是秦香莲和陈世美。陈世美穿着囚服,背脊依旧挺直,脸上带着冤屈不甘的神色,演技极好;秦香莲跪在他旁边,身形单薄,低垂着头,肩膀微微发-抖。
长公主目光扫过二人,面无表情,只是向堂上行礼:“哥哥,包大人。”
“下官不敢。”
“好了妙元,不必多礼。你此次平灾有功,朕还未来得及嘉奖,便让你匆匆赶来,委屈你了。入座吧。”赵祯和颜悦色地说。
他一说这话,堂下众人只要智力正常的,心中都已有数:无论这场案子结果如何,长公主殿下都不可能受多大折损。
赵妙元依言入座,对包拯颔首道:“开始吧。”
包拯便一拍惊堂木:“秦香莲,数月前,你状告陈世美停妻再娶,抛妻弃子,言之凿凿,本官早已查明真相,为你沉冤昭雪。为何前日公堂之上,突然翻供,声称此前所言皆是受长公主殿下指使?”
秦香莲浑身一颤,抬起头来,面色惨白如纸。她看了一眼陈世美,又飞快地低下头,低声道:“民女之前鬼迷心窍,贪图荣华富贵,又惧怕权势,才编造谎言,诬告驸马。其实……其实是受长公主殿下贿赂指使,才这么说的。”
还是那套说辞。包拯与赵妙元对视一眼,眉头紧锁,沉声道:“秦香莲,今日圣上与长公主亲临,容不得你胡言乱语。你可知道,诬告皇室,混淆视听,该当何罪?”
“民女没有胡言乱语。”秦香莲声音轻轻的,却很坚定,“民女知罪,只求速死。”
“你口口声声说受指使,可有凭证?长公主殿下又为何要指使你诬告陈世美?”包拯逼问,“你之前招认时,本府曾请殿下施法,招来陈世美父母魂魄,他二老亲口证实你乃陈家明媒正娶之媳,陈世美进京赶考前并未休妻。此事堂上诸多衙役与当日堂下百姓皆可作证,莫非也是作假不成?!”
秦香莲只是磕头,脸上泪痕交错,咬死了不松口:“民女不知,都是民女的错,民女罪该万死……”
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只认罪求死,对如何受指使,细节之类,一概不提。
场面一时僵持,陈世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哭丧着脸叩首道:“陛下,包大人,罪臣冤枉啊!罪臣与这秦氏两不相干,蒙陛下隆恩,尚配公主,怎会做出停妻再娶、欺君罔上之事?只是长公主殿下对罪臣素来不喜,自婚事定下,便多有刁难。罪臣实在不知何处得罪了殿下,竟要遭此灭顶之灾……”
赵妙元坐在那,越听越觉得他说辞耳熟,眉头都不由得抽了抽。就算这是《甄传》里主角翻盘制胜的台词,但也是用来撒谎诬陷的啊,贼喊捉贼,还能不能再明显一点……——
作者有话说:实在没办法了,写的时候甄传一直在我脑海里回放……
第77章
包拯听不下去他这番阴阳怪气的话,拍桌道:“陈世美,公堂之上,岂容你信口雌黄!”
“包大人,罪臣没有信口雌黄!”陈世美喊冤。
包拯浓眉倒竖:“没有证据,空口白话构陷天家公主,还说不是信口雌黄?!”
听他这么说,陈世美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禀陛下、大人,我有证据!”
“证据?”赵祯身体微微前倾,隐怒问,“你哪里来的证据?又能是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