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笑了,问:“殿下打算怎么解?”
“还能怎么解?九字真言,或者请雷祖,再不行就金光神咒……”赵妙元简直懒得说下去,长叹一声,“哎……”
“不是吧?又来这套?”
想起上次的难受劲儿,柳环痕深呼吸了一下,实在忍不下去,双手叉腰,仰头指着天空大骂了一声脏话:“你奶奶的,给我听着——!”
赵妙元:“……”
花满楼:“……”
就听她尖声道:“山里头的,不管你是谁,脑子有病吗?拿这种不入流的阵法对付我们,当姑奶奶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凡夫俗子不成?”
山林寂寂,她的回声一层一层荡出去。不知是不是幻觉,那雾气似乎凝滞了一下。
柳环痕不管不顾,骂得畅快淋漓:“乡巴佬,告诉你,咱们可是见过大场面的!真武大帝看过没?雷祖听过没?识相的赶紧收了这破雾,否则我们殿下一道雷劈下来,把你山头整个轰飞到高丽!”
一套贯口骂完,到最后都力竭了,弯着腰深深吸了口气才缓了回来。
“…………”
赵妙元揉了揉眼睛,震撼道:“我没看错吧……”
只见随着她快板似的骂声出口,那浓稠雾气翻滚的速度都慢了几分,似乎真被她震慑住,竟缓缓向后退缩了一些,让出了一条隐约的小径。
“雾气散了么?”花满楼茫然地问。
赵妙元点头道:“嗯,又能看到路了,我们可以顺着……咦,前面有只狐狸?”
雾气稍退,便见一只毛色火红、眼睛翠绿的狐狸蹲在一块山石上,静静地看着他们。那双绿眼睛极其灵动沉静,似乎蕴含-着无穷智慧,不像动物会有的目光,倒像个人似的,就这么与他们对望。
还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余怒未消的柳环痕上前一步,冷艳人面上陡然生出一排排白磷,眼眸霎时变得血红,瞳孔竖如细针,那樱桃小口裂开,吐-出一条蛇信,面目狰狞地冲它嘶嚎:“嘶!!!”
赵妙元:“……”
花满楼:“?”
红狐狸:“…………”
火红的狐狸看着对面那面目可怖的蛇女,浑身毛发缓缓炸起,而后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轻手轻脚地跳下山石,慢慢趴在地面上,耳朵伏低,身体扁平,像只真正的犬类动物一样卖力摇晃着蓬松的尾巴,口中开始发出一些讨好的“嘤嘤”声。
赵妙元:“…………”
这是狗吧。
跟着这只红狗,不,红狐狸,三人在雾中穿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雾气在他们身后再度合拢,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
而前方,一座小小的庙宇依山而建,黑瓦黄墙,看上去与寻常乡野小庙并无不同,甚至有些矮旧。然而庙门大开,内里香烟缭绕,烛火通明,浓郁的香火气扑面而来,似乎十分受人爱戴。
“就是这里了。”柳环痕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兴奋与警惕。
那红狐狸看他们找到目的地,四只爪子倒腾着,一下就跑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留下了心理阴影。
他们踏入庙门,走过天井,来到室内,只见正中-央供奉着一尊泥塑神像。
并非想象中青面獠牙的怪物,而是一个富态圆润、穿着锦袍的员外郎形象,只是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雕琢得略显油滑。供桌上摆满了各色供品,香炉里插着密密麻麻的线香,燃烧得极快,香灰不断落下。
柳环痕盯着那香炉,皱了皱眉:“这香烧得也太快了,跟有人拼命在吸似的。”
花满楼微微侧首,鼻翼轻动:“香气浓郁,却驳杂不纯,隐含焦躁之意。而且灰落之声过于急促连贯,不像自然燃烧。”
赵妙元目光扫过香炉,仔细观察着那些线香燃烧后留下的香灰形态。
“寻常敬神之香,燃烧应是平缓匀速,香灰呈灰白色,累至一定长度方才自然折断落下,谓之‘平安灰’,象征神宁人安,心诚则灵。”
她抬手指向那尊五通神像前的香炉:“你们看此处。香燃如疾火,灰落似雨下,片刻不息。且香灰颜色深暗,质地松散,未累多长便纷纷折断。这分明是邪祟贪-婪攫取愿力,绝非正神享受香火之象。”
就在他们审视香灰之时,供桌上的一盏长明灯灯苗突然无风自动,剧烈摇曳起来。紧接着,周围的光线猛地一暗,庙门一下关闭,室内只剩下香头和烛火明明灭灭的光晕。
一阵轻佻的笑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回荡在小小的庙堂里。
“呵呵……又有新客人来了?让我看看……嗯?有趣,真有趣。”
话音未落,那供桌上的烛火猛地窜高,火舌扭曲,竟化作数条火蛇,朝三人扑来!
热浪灼人,带着焚尽一切的气息,赵妙元眼神一凛,不退反进,挡在花满楼身前,双手快速掐诀,口中低喝:“北斗昂昂,斗转星移。坎水之精,灭除火殃。敕!”
随着她指尖划出的一道清光,空气中水汽骤然凝聚,仿佛无形屏障挡在火蛇之前。那几条火蛇撞上水汽屏障,瞬间冒出大量白汽,发出“嗤嗤”声响,而后化作几缕青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