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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照不宣（第3页）

然后，她抬起手里那个“不高兴”的狐狸面具，没有戴，只是把它轻轻举起来，挡在自己脸颊旁边。

面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河里碎碎的波光，还有灯笼温暖的光，全都映在她眼睛里，亮晶晶的，带着浅浅的笑意。

“富冈先生，”她的声音里有一丝轻轻的、活泼的颤音，“你看，现在我们……像不像了？”

富冈义勇整个人僵住了。

他非常慢地、像生了锈一样，转过头，目光牢牢地钉在她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他看着她那双比星河更璀璨、比灯火更温暖的眼眸，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而俏皮的笑意。所有的防御，所有的冷静与克制，都被这双眼眸寸寸击碎，土崩瓦解。

某种滚烫的、汹涌的情感洪流冲垮堤坝，瞬间淹没了他。那不仅仅是窘迫与慌乱，更是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深沉而炙热的悸动。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吞咽某种难以承受的情绪。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复杂难辨。

他就这样看着她，一动不动，仿佛化成了河畔的另一座雕塑。唯有那双眼眸，死死地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的模样，连同这双含笑的眼睛，一起烙印在灵魂最深处。

然后，在仿佛永恒的凝视之后，他做了一个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举动——

他缓慢地抬起右手，伸向她的脸。

他的手指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轻柔地拂开了她额前那一缕被河风吹乱的白发，将它别回她耳后。

动作很慢，很轻，像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指尖微凉，触碰到她光洁额头的瞬间，却像火星坠入冰原。两人同时一颤，一股酥麻的悸动从相触的那一点炸开，传遍四肢百骸。

他的手指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就那么停顿了一下，感受着她肌肤的温度，也确认着这一刻的真实。

此刻，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有沉寂，只有一片汹涌的、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深海。

崇宫澪完全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脸颊轰的烧起来，握着面具和提灯的手微微收紧，指尖都泛了白。心脏在胸腔擂鼓，声音大得让她怀疑他也能听见。

他最终还是收回了手。动作缓慢，带着一丝留恋。垂下的手握成了拳，微微收紧，仿佛要握住方才那转瞬即逝的触感。

他的耳根早已红透，那红色蔓延至脖颈，在夜色里无所遁形。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虽然依旧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眼底汹涌的波澜，泄露了所有。

他没有说话。

她也没有。

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都是对这份无声激荡的亵渎。

远处的河面上，又一盏祈愿灯晃晃悠悠地升上夜空，融进星河，将美好的愿望带往天际。

在他们彼此轰鸣的心跳声里，所有试探、躲藏、早已生根疯长却未曾破土的心意，都在那一拂、那一望里，轰然倒塌，赤诚相见。

无声的宣告，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加震彻心扉。暧昧的薄纱烧成了灰，露出底下灼热坦荡的真心。

浪漫是什么？是他挑面具时笨拙的郑重，是他赠竹灯时那句“像你”的千钧之力，更是此刻，他指尖拂过她发丝时，那无法控制的轻颤和滚烫的温度。

他看着她，眼里是他自己都未曾见过的温柔海啸。

她迎着他，脸上是全然接纳的明亮星光。

灯火在他眼中缱绻，星光在她眸中温柔。

心照不宣，至此，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