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如果我变成疯子,你会不会怪我?”他喃喃地道,身体各处的痛感叫他无比清醒,强忍着痛,走过这好似没有尽头的长廊。
再去看她一眼,便去杀了逢青。
长廊没有尽头,是他心境所化的黑夜。所及之处混沌如泥潭,地上生出锁链困住他的脚,温衡走的每一步都无比困难,他强行聚力斩断枷锁。
昆玉剑被强行召回,置于他的手间,沾上的血液滴落在地,染红了地面。温衡却因使用灵力过多半跪在地上,大喘着粗气,不禁颤抖着。
脑海里的声音越发清晰,带有蛊惑人心的嗓音企图掌控他的意志,他心一狠,执剑在手臂上划下一刀,试图让自己清醒。
“温衡,你霸占了这副身躯那么多年,也该由我主导了,我要杀光凡人,你替我杀了他们!”体内的那股力量冲破他体内的禁制,化为散灵走出了他的身体,虚如浮尘飞絮。
记忆中,它好似陪了他八年,直到遇到了凌霄,往事不堪回首,他也不愿再度回忆,这本就不是美好值得铭记于心的眷恋。
这声音与他一模一样,长相也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眼前之人妖气凛凛,整张脸都透露出邪气与贪婪,妖纹遍布,实在瞧不出是凡人。
它是他的心魔,当年凌霄为他封印的邪念,阿凝以半生修助他不受心魔所困,如今他不会深受它的任何影响。
“你以为,那个凡间女子能够帮你,我们可都是浮沉珠的宿主,你能掌控浮沉珠,我自然也能。温衡,你还在等什么?招妖幡在你的手,召来万妖,重组魔兵,我们一起占领人间。”
温衡置若罔闻,不予理会,从解开封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它一定会再度醒来,与他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导。
它絮絮叨叨个不停,被困将近十载,以怨气解闷,解封那日它本想夺舍,却被那凡人所设下的灵力禁锢着,无奈只得再寻时机。
见温衡不为所动,它越说越激动,到后面逐渐颓废,选择以退为进:“我是苍梧,是一千年前的魔尊,我不甘心,找到杀我的人间女子转世,我要将她千刀万剐!温衡,找到楚越霜,她害我四分五裂,只要你替我找到她的转世并杀了她,我心甘情愿融入你的魂灵,永世不醒。”
温衡依靠着剑起身,挥向它,强行将其收入掌心,迟来的风吹拂起他脸前的青丝,翻飞散乱,也将那沾了血的嘴角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着的黑气在一夕消散,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道:“你没有资格与我做交易,你造了那么多的杀孽,我能让你与我共生,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呵,我能灭轩辕族与昆吾族,就能灭了人族,你也别给我任何机会,否则我一定会吞噬你的意志,杀了所有你在意的人,尤其是苏姓女子,你以为你们还能像……”它的话语刚刚落下,就传来一阵惨叫,温衡又在手上划了一刀,他们的痛感共通,他痛,它也得痛。
不等它嘈杂的声音再度袭来,温衡聚起灵息,暂时封住了它的意志,令其失去意识,耳中清静了不少。
此生他只会受控一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第一次令他悔恨多年,这次不会重蹈覆辙。
沉睡没什么不好的。
弟子来报,说是寻到了千面妖狐的下落,正藏匿于苍山岭里,询问他是否要进攻苍山。既然苍天有意成全,他也就不必推诿,顺水推舟便是。
他静默了三息,终是做了决断。
“逢青,你的死期将至。”
飞升劫(2)
黎明将至,远处寒山的晨光穿过盛京都城的密林,斑驳日光倾泻于其间,与这世间万物相融在一起。
秦楼楚馆,歌舞升平。各种各样的王孙贵族流连忘返,贵族男子在花楼寻如花似玉的姑娘,而贵族小姐则在教坊司找英俊潇洒的男倌儿。
盛京的万花楼里,沉睡在床已久的花魁有了意志,缓缓睁开双眼,起身穿好衣物从屋里走出,笑意温柔地迎接前来的老鸨。
“眠眠,你总算肯开门了,今儿来了一位贵客,指明要你服侍。这一次,你可不能推辞了。”在万花楼里的每一位男子都被尊为上宾,事事不得忤逆贵客,违者将被关入青楼特制的地牢。
被称为眠眠的女子娇媚可人,宛如含苞待放的牡丹,一颦一笑倾城迷人,唇上的胭脂鲜红透亮,诱人得紧,她害羞地低着眉眼,答应了:“眠眠一切都听妈妈的。这几日多亏妈妈替我遮掩,眠眠感激不尽。”
而这个眠眠,正是从温衡手上逃走的妖狐,失了内丹与九成修为,若是不吸食人的精气续命,她就会死。幸好她栖身在万花楼里,这里的人大多都可以供她恢复。
对于即将到来的贵客,柳宿眠决意先哄着人,趁人与她缠绵悱恻之际,吸干他的精气再吃了他的心脏。
老鸨越看柳宿眠就越是满意,热情地搭在她的手上,笑得那叫一个欢,脸上的褶皱也越发明显:“这贵客可大有来头,你好好服侍,说不定这贵客就看上你了,纳你为妾,咱们万花楼可就有福了。”
自从柳宿眠来了万花楼,这儿客似云来,每日都有慕名而来的各地贵族,老鸨是觉得摊上了一个摇钱树,后半辈子的积蓄有了着落,可得好好哄着头牌。
“妈妈,您就别取笑我了,您告诉贵客,我沐浴更衣便前去招待。”柳宿眠微微一笑,目送老鸨远去,转身那刻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吐出了几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