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睫毛轻颤,似在跟着他一起紧张,垂眸道:“不过,我现在反倒成了你的累赘,你如果想离开,我也拦不住你。”
温衡应该不知道他藏在山洞的秘密皆被她看了去,不知道也好。
这伤心的语气,怕是哪个姑娘见了都要不忍心了,苏晚清一眼看穿他的意图,直接道:“你差不多行了,之前是谁要死要活地求我和你离开,你知道我在乎你,不会弃你于不顾,就想说这些软话。”
此人总是以柔克她,偏偏她就吃这套。
男子眸光似星辰明亮,璀璨得迷了人眼,眼中满是柔情,温情地道:“待此劫度过,我定会给你一个真正的仪式,三书六聘,十里红妆,届时神明也会为你我降下福泽。”
这一刻仿佛在定格,历经沧海桑田,千年万年,到了如今的功德圆满。
“好,我等着。”苏晚清定定地望着他,笑意粲然,如花绽放,更如春风过境,十里回暖。
谁也不用理会,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妖魔鬼怪也不必迁就,就这样蹉跎也好。
突然,苏晚清话锋一转,打破了酝酿好的氛围,她指着地上说道:“你睡地上,我睡床。你受的是内伤,对付一晚没有大碍。”
温衡嘴里咀嚼着馅饼,正拿水准备一饮而尽,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没一会儿,她便收拾好了,先行躺在了床上,合眼半晌,温衡也躺在了地上,盖上棉被。
安静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两人轻微的呼吸,温衡一连翻了几个身都无法入眠,睁眼去看尽是黑暗的房梁,试探性地唤了一声苏晚清:“阿凝。”
寂静持续得不久,苏晚清同样难以入眠,她总觉得这里处处都有古怪,“温衡,你一个大男人最好别告诉我你害怕。”
温衡当然不是害怕,只是认为此处太过诡异,想与她分析一二,提醒她设下防止偷听的结界后才娓娓道来:“刚才那个老伯,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脚,脚系着铃铛,走起路来全无声音,我观他面色,有行将就木之相。”
苏晚清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看不出来,你还会看面相。继续说。”
他翻身来面对她,用手撑着脑袋说:“那日你在仙门面前拿出的魔种只是低阶魔种,真正的高阶魔种不仅能提高凡人与修士的灵力,还能让他们死心塌地,绝不背离。”
他在苍山岭见到乌师柏的时候就知道是低阶魔种,它摄人心魄,让人沦为行尸走肉,这是低阶魔种的功效。
而高阶虽然胜于低阶,但它的破绽更容易暴露,中者鲜血最易吸引五毒之物聚集,其中蜈蚣为最为显著。
老伯的手臂就有五道抓痕,有些许血液没有凝固,流淌到了地上。
“你是怀疑天魔宗在附近?修炼魔种的门派不止天魔宗,比起天魔宗,我更怀疑晓月派,白眉真人曾偷偷修炼神邪,操作身中魔种的弟子掳走青岩村的女子,不巧被我撞上了。”当时她修为不精,隐藏不佳,还是被白眉查到了她,在逃走途中就撞上了身受重伤的温衡,就连人一起带进了青岩村。
可能就是因此,白眉盯上了她,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表明不能做些什么。
后来为救青岩村中的人,她还是暴露了,追杀她的人越来越多,但到了青岩村便少了许多,她以为是晓月派怕破坏了青岩村中的地脉灵芝才罢休,却不知是温衡在暗中解决了所有扮作无涯杀手的晓月派弟子。
到了如今,苏晚清反倒是想清楚了。
“也不排除是天魔宗,你知道我当时为何会身受重伤吗?”温衡觉得有什么东西滴到了脸上,不在意地擦拭干净,也不打哑谜,直截了当地说,“我当时是被你师尊打伤的,本想去夺烛龙之鳞,没抢成,就掉到了青岩村。青岩村早已被柳宿眠和柳明峰盯上,他们当时正寻机会如何将村民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这不就与晓月派合作了。”
这个局明明安排得极好,苏晚清却掺和进来,揭穿了这件事,晓月派为保门派清誉自然不敢再对青岩村民下手,但天魔宗不会,地脉灵芝是炼化魔种的关键。
那时,温衡便出来搅和了一通,与谢怀案达成交易,提出了一个听起来极好做起来也好,日积月累则破绽百出的法子,保下了青岩村的村民。
苏晚清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你提出的这个方法,便是让村长与天魔宗合作。”
他在漆黑中点了一下头,表示赞同:“正是,若非你所愿,青岩村早已在一夜之中身患恶疾。你其实一直都知道,青岩村的人并非什么好人,他们靠着地脉灵芝强行豢养妖兽,这本就有违天理。”
“他们靠着妖兽成为方圆百里最富的村子,但早已没了良心,良知这种东西对于那些能够牺牲自己妻儿与双亲的村民可望不可及。要我说,他们也该死。”
她当然知道,是王姑娘一直求着她放过青岩村的村民。苏晚清深知,王姑娘不愿自己的丈夫死在妖兽之下,一直磕着头求她。
苏晚清还是不忍心看王姑娘伤心,还是答应了。
“我知道。”
忽然,他的头上像是被什么滴落了似的,他的手往上一摸,湿润润的,待他一看,竟是鲜血!
透明的窗户窸窸窣窣,苏晚清正好翻了个身,迎面对上瞪着大眼观察房间里面的老伯,这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紧接着,又是几道重影跌跌撞撞而来,在外徘徊,也不知会有何动作。
她一个滚身下去,撞入温衡的怀里,在他耳边说道:“外面有人,你进我的乾坤袋里面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