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金日,从每个人落地睁开眼睛的那刻,便看着它永久地悬挂在天空中,从不熄灭。
正如她此时望向他的眼神,直白而炽热,蕴含着灼人的能量。
苏棋不懂,也根本意识不到,她对面前的少年已经产生了爱意,如此明显,但她唯一说出口的却只有他很温暖。
可是春日真正的暖阳照下来,晏维却是逆着光的,而少女整个人沐浴在日光中,阴沉的面貌不再,每根头发丝都带着暖意。
“二小姐一定会有比今日更开心的时候,赵知府将被问罪,你帮了罗家的遗孤,是大善。”
不止让她的父母至亲对她改观,也要让他们意识到,她是值得被喜爱的。
晏维贴心地为她规划好了一切,外貌、学识、接着是名声,只要她羡慕的,只要她想得到的,他便温柔和煦地送给她。
大方极了。
“我着人买了些新鲜的荔枝,吃吗?”诡异的阴冷感已经迅速从少年的脸上融化,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当然,那两只羽毛丰盈的小鸟也不会再飞回来。
“要吃!”
想到甜甜的荔枝果肉,苏棋的嘴里分泌出口水,迫不及待地大声回答。
她今日的胭脂只涂了一点点,晏维黑如浓墨的眼睛清楚地看见那红软湿润的地方,如何一张一合。
脂粉气挡不住的甜香。
他弯了弯唇,无声地说道,他也十八岁了。虽未及冠,但考取功名在朝为官,是货真价实的成年男子。
苏棋很快发现未婚夫冷白的脸庞上,晕出了醉酒般的红色。
阿晏最近几天确实很是奇怪啊,真的不是生病吗?
苏棋关心地问了又问,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心里不怎么相信,罢了,下次和姨母见面时和她要一剂苦茶方子吧。
这也是乡下的土方子,听起来有泥巴味儿,可用起来好用着呢。
……
拐到琅玕院,苏棋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带有花香的荔枝,因为份量特别多,她没再小气,不仅分给罗英一些,还带着一大捧回彩翠院给了嘴馋的二金。
二金吃的眼泪汪汪,表示要一辈子跟着姑娘姑爷。
梧桐院的婢女人人有金镯子,可她们能吃得到最新鲜的荔枝吗?
二金也膨胀了。
苏棋又觉得她没出息,“我日后做了贵人,到时就让你管着数不尽的金银珠宝,两只手全戴金镯子,条头糕那么粗。”
她幻想又炫耀着未来的场景,好了,又是让人熟悉的她。
腰伤初愈的梁妈妈奉陆夫人的命令送到彩翠院几匹轻薄的绢纱,刚好听见她的雄言壮语,不冷不热地嗤了一声。
还以为真的长进了,原来是另有心思,想做贵人。
梁妈妈不由想到八月要嫁给户部郎中嫡子的大小姐,二小姐的心思不会是自不量力想和大小姐学,也嫁到官宦之家吧?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让手下婆子将绢纱放在桌子上,看着因为她的到来面无表情的二小姐,冷声提醒,“方才的话,二小姐最好永远不要再说。否则坏了女儿家的名声,将来能嫁得一个平头百姓,都算那家人仁义。”
作为陆夫人身边的心腹,梁妈妈也早就知道陆夫人的打算,不拘大富大贵之家,不拘相貌才学,只要稍看得过去离扬州远,一副嫁妆就把二小姐打发走。
“她生的尖酸刻薄,又被胡氏养成了上不得台面的性子,嫁的越低对她越好,将来若是高嫁,不仅笼络不住夫君,怕还为我苏家结一门仇敌。”
这是陆夫人私下对梁妈妈说的原话,一字未改。
足见陆夫人对这个特殊的二女儿有多么厌恶,多么看不上眼。
陆夫人现在的些许态度变化说穿了,不过是因为侄子陆秉之透露出来的不满。苏家是扬州大户人家,陆家是陛下的母族,若让外人知道集聚了苏家陆家两家血脉的苏二小姐被苛待嫌弃,脸面挂不住。
苏棋听了梁妈妈实为贬斥的提醒,怒上心头,但她没有呛声,只是微低着头,眼睛透过几根发丝,黑漆漆地盯着梁妈妈。
“二小姐闲暇之际可以待在屋子里裁这些绢纱,总是跟着表公子往外跑,传出去也不好听。”
巴着表公子是条路,可表公子到扬州是为了接大小姐前去上京。
梁妈妈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彩翠院中竞相绽放的月季花,又淡淡道,“胡氏生前也喜欢月季,二小姐果然是她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