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慌忙忙想起身行礼,却被温渺按住了手臂。
温渺偏头道:“挽碧,先扶她起来吧。”
已经起来的睿亲王妃赵氏有些不忿,忍不住出声道:“娘娘,这只是我们府上一个不听话的贱婢,勾引了主子……”
“我、我没有勾引人!”刚被挽碧扶起来的陈晚秋忍不住哽咽着出声,红肿的面颊上浮着一层屈辱。
不等温渺开口,王妃赵氏眉眼间带着轻蔑,似是找到了发落的由头:“若非勾引,我儿怎会带你这样低贱的人进门?”
她转头看向温渺,仗着自己提早隐瞒了陈晚秋的身份,只打算把这小官之女当作贱籍,理直气壮道:“皇后娘娘,这贱婢的吃穿用度皆在我府上,如今还敢冒犯主子,我罚她几巴掌应当并不过分吧?”
陈晚秋咬着唇,一时间又气又恼,竟忘了如何反驳。
温渺抬眸,许是与乾元帝呆的久了,她身上倒也沾染了几分如帝王一般不怒自威的气势,那般望向王妃赵氏时,却叫后者忽然收了声,心中一紧。
“你说她是你府上的婢女?”温渺将那侮辱人的字眼稍稍替换,声音依旧平和,却少了寻常的温柔。
王妃赵氏磕巴了一下:“是、是的。”
温渺:“那可有卖身契?”
睿亲王妃:“那些东西自然在府中,若是娘娘有兴趣,我可差人取来给娘娘过目。”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睿亲王再怎么说都是皇亲国戚,多的是人巴结,只要赵氏想,不存在的卖身契也能拟出来,至此陈晚秋便不是青州渠县县令的女儿,而是她府上签了卖身契的婢,想怎么收拾发落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睿亲王妃思索着,她儿若是实在喜欢这贱婢,大不了毒哑了放到后宅当个妾,至于渠县那县令,随便打发个罪名革了职,处理干净,谁还会知道有这么个事儿?
毕竟那些个小人物在她眼中,不亚于蝼蚁,捏死还是放生不过一念之间,何须在意?
温渺笑了一声,有些听不出喜怒。
她平素温柔,很少冷脸,但也是因为这样的特质,一旦她隐含怒意,反倒更显距离感。
温渺又问了一遍:“你确定,她是你府上的婢女?”
陈晚秋反应过来,刚想为自己辩解,却被赵氏抢先道:“娘娘莫听她胡说,这贱婢满嘴胡话,当不得真!她穿着我府上的衣裳,内侧缝有一个‘睿’字,若非我府上的人,又怎么会有这个标志?”
许多府邸为区分仆从,都会在他们的衣服内侧缝有标识,即为奴仆打上主子的记号,倒也算是大楚官员、世家的传统。
睿亲王妃轻蔑地扫了一眼陈晚秋,“若你真不是我府上的,那可要脱了这身衣服才行啊。”
大楚女子的地位对比前朝已经好了太多,但整体依旧男尊女卑,若女子在众人眼前衣不蔽体,虽不至于浸猪笼,但也毁了名声,日后别说出嫁了,就是出门都要被指指点点。
赵氏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地开口,她就不信陈晚秋能有这个胆子。
陈晚秋气得发抖,她指尖揪着弄脏的袖口,肩头搭着皇后娘娘那精致华美,散发有好闻香气的披帛,忽然不知从哪儿生出了勇气,竟是直接挣开挽碧扶着她的手臂,扯着自己的衣衫,想要如赵氏一般就此脱了衣服以求清白。
她后悔了,她不应该离开渠县,也不应该来这繁华又吃人的京城。
这里没有人能救她……
在衣衫滑落的那一刻,却有一双手及时拢住了前襟,又将那披帛拉至前方。
陈晚秋愣愣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皇后娘娘。
只见对方安抚性地将她歪斜的领子整理好,又慢条斯理地将那点缀有金丝的披帛轻轻挽了个很漂亮的结,就好似是衣裙上的装饰一般,遮住了陈晚秋身上的狼狈。
眉眼漂亮到灼目的皇后娘娘轻声对她说:“别这样对自己,好吗?”
……好温柔。
陈晚秋眨了眨眼,眼前已经模糊了一片。
温渺转头,再次望向睿亲王妃时却冷了脸,头一次撑起属于大楚国母的气势,“本宫怎么不知道青州渠县县令之女,竟成了睿亲王府上的侍女?王妃可知大楚律令强逼清白之人沦为贱籍是什么罪?”
赵氏哆嗦了一下,竟在这位一向温柔亲和的皇后身上感受到了几分畏惧。
温渺掌心微潮,一字一顿道:“——是该处以绞刑。”——
作者有话说:皇后娘娘的班底即将开始组建![墨镜]
第45章权力只要你开口,想怎么处理这件事都……
从前,温渺无聊的时候会翻看书本,并不局限类型,有些是话本画集,有些是志怪杂论,还有些则是律令礼法。
律令礼法之类的书册是温渺失忆后了解大楚的另一手手段,更加直观且清晰,只是有时候读到其中某些内容时,温渺的脑海中却会生出一部分她自己都不理解的古怪质疑,却又无法从白茫茫的脑海中找到具体的答案。
好在温渺并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