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系好了鞋带,直起身,转过头来看我。
她的眼睛很亮,像含着水,却又深不见底。
她看着我,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
“走吧!”我妈在前面喊道,打断了这短暂的寂静。
她迅速移开目光,脸上重新挂上那种对亲戚的、礼貌而略显疏离的微笑,应了一声:“来了。”
然后,她拉开门,走了出去,融入门外明亮的阳光和嘈杂的新年气氛中。没有回答我,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站在原地,如同被遗弃在冰天雪地里。心,一点点地沉下去,沉入一种名为“青春”的、充满了甜蜜、悸动、巨大不安和残酷未知的深渊。
新年的第一天,拜年的行程开始了。
而我,怀揣着一个滚烫、混乱又无法与人言说的秘密,踏上了前往她家的路。
接下来的见面,会怎样?
没有人知道。
去大姨家的路,仿佛被无限拉长。
我坐在副驾驶,父母在后排聊着家常,而她坐在我斜后方靠窗的位置。
车内空间狭小,她身上那淡淡的、与我房间残留的如出一辙的甜香,若有若无地飘来,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我的神经。
我僵直着身体,目视前方,不敢回头,甚至连后视镜都避免去看,仿佛那里面藏着能将我灼伤的火焰。
可感官却不受控制地无限放大。
我能听到她偶尔调整坐姿时衣料的摩擦声,能听到她轻声回应我父母问话时那平静自然的语调。
每一次,那声音都让我心头一紧,与记忆中她意乱情迷时的呻吟形成残酷的对比。
她怎么可以……如此平静?
而我,就像一个笨拙的罪犯,怀揣着赃物,行走在阳光之下,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心跳都生怕暴露了秘密。
手心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肌肤的触感,唇齿间还萦绕着她的气息,身体的某个部分甚至在回忆起昨夜极致欢愉时,可耻地有了细微的反应。
我不得不并拢双腿,将目光死死钉在窗外飞速掠过的、挂着红色灯笼的街景上。
“看你姐多文静,哪像你,坐没坐相。”我妈在后排随口说了一句。
我喉咙发紧,含糊地“嗯”了一声。
文静?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她跨坐在我身上,长发摇曳,眼眸湿润,主动起伏的模样。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耳朵尖烫得厉害。
就在这时,我似乎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我的后颈上,带着审视,或者说,是某种我无法解读的意味。
我几乎要忍不住回头,但最终还是强行抑制住了这股冲动。
那目光停留了几秒,便移开了,如同从未存在过。
但这短暂的注视,却在我心里投下了更大的波澜。
她并非完全无动于衷,是吗?
车子终于驶入大姨家的小区。停车,上楼。按响门铃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如同擂鼓。
门开了,大姨和姨父热情洋溢的笑脸出现在门口。
拜年的寒暄、红包的推让、热闹的喧嚣瞬间将我们包裹。
我被推搡着进门,下意识地回头寻找她的身影。
她正弯腰换鞋,侧影纤细。
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恰到好处的、属于“外甥女”的乖巧笑容,自然地融入这亲戚团聚的氛围中,仿佛昨晚那个在我耳边喘息、低语“小男朋友”的她,只是一个分裂出来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