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门里传来一个浑厚而有力的男声。
夏梓涵推开门,看到了那位几天前才在小区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王虎处长。
他正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面,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比那天晚上要斯文不少。
见到是她,王虎的脸上立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主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哎呀,这不是小夏嘛!快请进,快请进!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虎的热情让夏梓涵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拘谨地走到办公桌前,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小心翼翼地、条理清晰地复述了一遍。
她讲述了丈夫余中霖在这所学校五年来的辛勤工作,以及他在科研上所付出的努力,最后,恳切地希望王处长能够在即将到来的聘期考核中,给予一些关照和帮助。
在讲述的过程中,王虎一直面带微笑,耐心地倾听着,还不时地点头表示理解。
他那和善的态度,让夏梓涵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她觉得,事情或许真的有转机。
然而,当她说完之后,王虎却摘下了眼镜,用手指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梓涵啊,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了解。听你的描述,你丈夫余中霖老师,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踏实肯干。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起来:“但是,这件事情,真的不好办啊。”
这句“不好办”,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夏梓涵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她的心猛地一沉,脸上血色尽褪。
“今年的名额……实在是太紧张了。”王虎摇着头,一脸的爱莫能助,“学校高层三令五申,要严格把控人事成本,提高教师队伍的科研产出效率。说白了,就是‘末位淘汰’。你们生科学院今年报上来好几个人,但给到院里的名额只有一个。僧多粥少,竞争太激烈了。你丈夫的科研成果……说实话,在几位候选人里面,确实不占优势啊。”
王虎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夏梓涵的心上。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丈夫得知考核失败后那张失落、痛苦、甚至绝望的脸庞。
一想到那个平日里总是温柔阳光的男人,因为自己的无能而陷入人生的低谷,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从高中时代起,余中霖就是她生命里的光。
是他在学业上耐心地辅导她,帮她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是他毕业后毅然回国,放弃了国外更好的发展机会,只为了能和她厮守在一起;是他在生活中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将她宠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她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节点,每一次的进步和成长,都离不开他的支持和爱护。
她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丈夫太多。
她没能在事业上给他任何帮助,甚至连一份稳定的正式工作都没有,只能在财务处做一个随时可能被替换的合同工。
她一直为此感到内疚,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为丈夫分担一些压力。
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这或许是她唯一一次,能够真正帮助到自己深爱了十几年的男人的机会。她不能放弃。
夏梓涵的眼眶红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哭腔,她向前走了一步,几乎是哀求地看着王虎:“王处长,求求您了,再帮帮忙吧。我老公他真的很优秀,也很努力,他只是……只是运气不太好。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未来一定能够为学校做出更多贡献的!”
看着眼前这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小美人,王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然后,他缓缓地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了夏梓涵的身后。
“咔哒”一声轻响,那扇格外厚重的办公室门被他轻轻地关上了。
这个关门的动作让夏梓涵的心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梓涵啊,”王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语调,“既然你这么坚持,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不是完全不能想办法。”
夏梓梓涵的眼睛瞬间亮了,她猛地转过身,惊喜地看着王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虎却对她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他靠在门板上,双臂环胸,慢悠悠地说道:“只不过,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这学校里的编制名额,就像一桌宴席上的座位,是有限的。它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我帮你丈夫从别人手里抢过来一个座位,那就意味着,有另一个人要站着饿肚子。我帮你做了这件得罪人的事情,冒着被人戳脊梁骨的风险,那我又是图什么呢?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他的话语虽然平淡,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剖开了温情脉脉的表象,露出了赤裸裸的利益交换的本质。
夏梓涵瞬间明白了。
求人办事,不可能不付出代价。